目前分類:小說 (27)
- Jun 10 Thu 2010 21:47
凍結的香氣 作者:小川洋子
- May 08 Sat 2010 21:47
劃時代輕覺醒小說《網球鞋女孩》
- Apr 12 Mon 2010 21:34
魔碟軍團 作者:廣岡未森
第一卷 暗殺通緝令 一卷全 第一章飛球先鋒隊組成 「歡迎光臨!」 昏暗的屋里一陣妖媚的招呼聲. 暈黃的燈光讓挑高的房里更充滿幽幻和淫猥的氣氛.進門的兩名客人虎視耽耽地看著塗著鮮豔口紅,穿著性感黑色內衣的女郎. 走進這家冷清妓院的客人,一位是戴著羽毛頭飾的壯碩印第安人,另一位則是有著宛若女性般白晰肌膚的年輕男子. 「來這里還帶這種東西,真殺風景!」 女郎小心地拿下了印地安人腰上的槍和斧頭. 「這位呢?」 年輕男子敞開黑色大衣,身上並沒有配帶任何武器. 招呼客人進屋後,妓女從後頭叫了其他女郎. 屋內出現一位年輕少女的身影,純真的臉龐對著兩位客人禮貌地打了招呼. 一見到這位少女,印第安人就不由自主地吹起口哨. 「都已經這麼晚,我就只剩這丫頭了.」 妓女拉近少女,像貨物似的推向客人面前. 「我喜歡個頭小的.」 印第安人開心地賣弄他壯碩的身體,指著少女說著. 「可以吧?卡努,這個讓給我.」 「傑羅尼,我無所謂.」 叫做卡努的俊美青年用冰冷的語調告訴朋友願意讓出少女.這個青年似乎並不在意. 「那就請進吧!」 妓女熱情地拉著青年白晰的手腕,青年則是默然地進了屋內. 「太好運了!」 傑羅尼用汙黑的手撫摸著身高不及他腰部的少女全身,腦中浮現的全是粉紅色房內,黝黑與白晰肌膚交纏,汗水與蜜液交融的景象. 傑羅尼粗暴地將少女推入房間,進屋前還對卡努用眼睛示意. 「抱歉!先進去了.」 「沒關系!」 卡努冷漠的表情那一瞬間好像出現一絲暖意,但又立即回複嚴肅,卡努和妓女消失在隔壁的房間. 「今天真應該感謝上帝!」 狹小的屋內掩不住傑羅尼興奮的情緒. 「怎麼樣,這羽毛不賴吧!是在我家鄉做的呢.」 原本代表著英勇戰士的勳章因為主人通紅的表情而減弱了它的氣勢. 少女溫柔的微笑更使得傑羅尼的心情被捧上了云端.對一些沒有明天的人們來到這種地方,往往更容易呈現出獸性的一面. 少女熟練而迅速地脫去鞋子. 「不用在意時間啦!夜還長得很呢.」 已被肉欲占滿的傑羅尼對迅速上床的少女說著. 暈暗的燈光下,緩慢地解開少女白衫的鈕扣. 「喔!喔!…….」 傑羅尼再次發出贊歎聲. 白衫被褪去,里頭什麼都沒穿. 白晰的胴體綻放淫靡的魅力,少女的裸體充滿引人犯罪的誘惑,豐潤的胸部更凸顯其雙臂的嬌弱,少女露出了如惡魔般的微笑. 「你實在是太美了!」 欲望已到達頂點的傑羅尼用力將少女推倒在床上. 隔壁房的卡努連外套都沒脫,只是靜靜地站著. 自從進屋後,卡努便選擇一處連接隔壁房間的牆壁,側耳傾聽著. 「客人先生,你不會是有偷窺的癖好吧!」 床上准備就緒的妓女用撒嬌的聲音向卡努說著. 「你怎麼那麼在意隔壁的情形,那種小女生,一定不錯的,可以好好享受一下!」 妓女開始解開內衣的扣子. 「你不要再啰嗦了!」 卡努對妓女冷冷地說了一句. 「但是像你這樣的好男人,十年也遇不到一個,我可不能讓你跑了!」 妓女脫下內衣,捧起渾圓成熟的乳房向卡努身邊湊去. 「你!這個是……?」 卡努外套里的東西讓妓女瞬間回到了現實,卡努腰間掛著一把大手槍. 進屋前應該已經檢查過才對. 他的武器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妓女還在不明究里的同時,已經感覺一道影子拔出了槍,相同的影子可看出已握住槍. 奇怪的是-- 影子竟是白骨的手腕,沒有皮膚,也沒有肉. 妓女急忙穿起衣服盯著卡努看. 妓女在同行里也是相當有份量的人物. 一聲令下! 應該也有不少支援的人手. 「你是警察嗎?不會是來抄我的吧!」 卡努對妓女的疑問搖搖頭. 「我不是那種無聊的人.」 「那是心理變態啰?」 妓女面對這位寡言的男子開始覺得毛骨悚然. 「殺了我,可是沒什麼樂趣的!」 卡努呆看著愈來愈激動的妓女. 卡努吸了一口氣. 下定決定跨了一大步,忽然,從地板伸出一根細長條抽打了妓女的腹部 妓女發出一聲慘叫,緊抱小腹昏厥過去. 「這下你就安靜了.」 屋內回複了平靜. 卡努再次聆聽隔壁房內的動靜. 男女激情的喘息聲此起彼落. 在一聲女性的尖叫聲後…… 突然安靜了下來. 卡努像是發現獵物的獵犬般,拔出手槍並沖出走廊. 「為任務而死,義無反顧.」 卡努一邊念念有辭地,一邊踹開了隔壁的房門. 碎片散落四處,床上理應是傑羅尼和年青少女.但是,在濕透的床上竟僅有少女一人. 讓床濕透的,不是汗水和蜜液,而是鮮紅的液體. 傑羅尼的身體趴在床邊動也不動. 乍看竟是沒有頭部的尸首. 代表英勇的羽飾也被扯裂在地. 傑羅尼的頭被全身赤裸的少女提著. 被切斷的動脈不斷噴出鮮血. 只剩下頭部的傑羅尼睜大雙眼. 用激昂的聲調對卡努嘶吼著: 「這家伙太可怕了!」 湧入咽喉的鮮血使得傑羅尼不能再言語. 雙眼也逐漸闔上. 慘不忍睹的死狀. 「呸!」 全身布滿鮮血的少女對著傑羅尼的首級啐了一口. 「你要找的東西是不是這個?」 一直未開口的少女終于講話了.無論相貌,年齡都相似的兩人,語氣中卻充滿仇視的氣氛. 少女喉部如爬蟲類般蠕動,突然對卡努伸出長舌. 舌頭上充滿粘滑的唾液和一個晶片. 那是從行星聯合軍的系統管理課竊取來的晶片檔案,上面記錄著軍系過去的入侵行動. 數天前,情報部在搜索時發現一位男性嫌疑犯,監視攝影機清楚地拍下男子的面貌. 這名男子在前往尋歡後,即遭情報部的人逮捕,但是隨即竟然在干員面前熔化後消失不見.為了尋找這名男子,情報部在各地都布下搜索部隊,結果就如同前文所述. 全身赤裸的少女直視著卡努,岔立著雙腿,猶如一頭凶猛的母獸. 「問得好,不過,你也逃不了了.」 『飛球』是行星聯合軍情報部的通稱. 「趕緊現出原形吧!我已經調查過你的身份了.」 看來這名少女還掩飾著什麼. 突然間,少女發狂似的搖晃起身軀,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布滿血絲的眼球向外突出,少女背部的肌膚開始龜裂,裂縫處噴湧出綠色稠濁液體. 先前美一麗的少女已經消失,眼前只剩下有著畸形皮膚的怪物. 這般怪物幾乎只能在古代描寫惡魔的畫中看得見,詭異的黑色光滑表皮,爬蟲類的眼睛,背上則長著巨大的翅膀. 難以想像這具大的身軀先前是藏在嬌小的少女身體里. 惡魔能潛入人體內控制其身心,只要割破臉皮即可再變換不同的偽裝. 「侮!侮!侮!…….」 從其丑陋的口中發出難解且令人不快的語音,惡魔對卡努微笑著,自信的笑容像是在炫耀說:你們人類根本不可能將我逮捕的. 卡努悄悄地將槍口瞄准惡魔的眉間,並且輕輕地移動著腳步. 卡努的影子奇妙地散成一片,讓惡魔無法猜出卡努的去向. 「我數到三,把藏在你肚子里的晶片交出來.」 卡努低聲對惡魔說.惡魔應該也會數數吧! 「一!」 人類通常會在數到三後開始行動.因此卡努打算在數到三後扣下板機. 「二!」 卡努在按下板機的刹那,背後出現一個人影走向前來擋住了他. 「等一下!那個孩子說不定還在這怪物的肚子里.」 出現的是先前接待卡努的妓女,她邊哭邊制止了卡努的舉動. 少女是妓女的女兒,對女兒的生存仍抱著一線希望的母親,提出這種愚蠢的要求是可以理解的. 「走開!」 卡努為了不喪失絕佳時機,仍扣下了板機,子彈從妓女的口腔穿過頭部射出,伴隨著四溢的腦漿擊中了怪物的翅膀. 妓女應聲撲倒在床,手腳則仍不停地抽搐著. 「侮!侮!侮!…….」 怪物聳聳肩,並且眼球動了起來. 「想出其不意地突襲我嗎?你太天真了!」 都是妓女的阻礙才讓子彈偏了方向,否則倒地的就是這只丑陋的惡魔. 卡努再度瞄准目標,這回絕不能再失誤了!怪物揮動雙翅,形成了一股強大的龍卷風.卡努被這一陣強風給卷起,強勁的壓力沖擊著他;怪物又突地嘎然停止揮動著的翅膀,卡努瞬間倏地往下墜,當他落到地面時,又一陣強烈的沖擊讓體內五髒六腑都要迸裂,卡努的肋骨早已碎裂,不斷從口中吐出鮮血,腦部也遭受了嚴重的撞擊. 當怪物正要從窗戶逃逸時,窗外出現了一個奇異的身影,浮現的影子,披著斗蓬,飄在半空中. 風吹開了斗蓬,在月光的照射下,遮掩在斗蓬中的人和怪物面對面--斗蓬下的臉竟然只有頭蓋骨. 骨骸手持比它身高還高的大叉,飄在半空中. 死神,在黑暗之夜降臨了. 格格作響的牙齒,喃喃地念著引向死亡的奇特咒文. 「凶!凶!凶!…….」 「侮!侮!侮!…….」 怪物驚異得全身僵硬.難道這個惡魔已經感受到眼前出現了凌駕自己的敵人? 死神散發的死亡氣息擊倒了怪物. 怪物放棄了從窗戶逃脫的念頭,轉向門去. 「這種害怕的表情,就已注定了你的去處--下地獄去吧!」 塞麗的唇邊繼續滲出鮮血,卡努扣下了板機. 入口是美麗的死刑執行人卡努,窗外則是陰間使者死神. 沒有眼球的死神眼里突然發出詭異的光輝,白骨手腕高舉起大叉刺向窗戶.屋內頓時玻璃碎片散落四處,猶如銀雨般打在惡魔身上. 「侮!侮!侮!…….」 惡魔在屋內如脫兔般不停跳躍後,便從上方破頂逃了出去. 「追!」 卡努用冰冷的語調命令死神. 絕命追殺即將展開. Q管理行星的夜晚充滿不安與緊張的氣氛. 一道黑影越過Q管理行星中多數重要機關聚集的所在地:阿伯拉罕區. 這道黑影以奇佳的躍力躍過一棟接一棟的建築物,倉皇逃逸. 惡魔一面發出異聲,一面在夜空下疾奔. 不時還要確認後方是否敵人已經追來. 盡管怪物有著巨大的翅膀,卻已無用武之地,因為其中一邊翅膀受了嚴重刀傷,傷口伴隨著腐臭味滴著綠色的液體. 「凶!凶!凶!…….」 夜空里響起詭異的叫聲.那是怪物幾乎抓狂的憤怒聲. 月光映射下是著黑衣的死神. 「凶!凶!凶!…….」 死神手舉著沾滿無數罪人血跡的大叉向惡魔揮去. 在充滿現代化設備的建築物屋頂上,正展開一場惡魔與死神的對戰. 看來惡魔已經覺悟無法逃出死神的追捕,而決定面對死神一戰.怪物將右臂伸至死神面前,伸長的手臂前端驟然變成尖銳的刺槍. 惡魔的右臂貫穿了死神的胸部. 死神瞬間停止了動作. 「侮!侮!侮!…….」 怪物繼續發出人類聽不懂的語言,似乎是在確認死神的死亡. 死神掛在怪物手臂上的身體忽然嘎嘎作響地搖晃了起來. 一陣強風吹來,掀起了死神的黑衣. 黑衣下的骸骨縫隙里插著怪物的手臂,原來刺槍刺入的是死神的黑衣. 「凶!凶!凶!…….」 惡魔發出了令人反感的抖音. 死神將手上的大叉架著怪物的右手臂,並興味地把玩著. 屋頂上傳來惡魔右臂落地的巨響,手臂的切斷面立即噴出綠色的液體. 「侮!侮!侮!…….」 惡魔發出怒吼聲. 手臂的切斷面立即內縮並且開始腐爛.惡魔一面按著受傷的手臂一面以惡毒的眼光看著死神. 「凶!凶!凶!…….」 「侮!侮!侮!…….」 兩位魔者似乎以奇怪的語言交談著. 一方是無法再逃的惡魔;另一方則是宣告惡魔死訊的使者. 決戰終結,惡魔身後出現一名男性身影. 惡魔轉身背對了死神,惡魔似乎感受到比死神更強烈的敵意. 應該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吧.--至少是比死神更令惡魔畏怯的氣息. 男子的風衣隨著夜風起舞,卡努猶如黑暗的貴族. 卡努舉起右手,手上握著的是一把大型手槍--佩第爾.奈吉D50:行星聯合宇宙軍地球本部設計局所開發設計,最強最凶殘的手槍. 子彈使用50口徑的穿甲彈,槍重3公斤,槍身5l.5公分.在一般戰斗時體型稍嫌過大;如同迫擊炮般的改良彈道,也不適合長距離射擊;此外,其最大的缺點則是裝彈數僅有四發,槍身是固定式的短[short]式. 唯一的長處是巨大的破壞力. 過去邊境的特殊部隊曾發生隊員在使用後,因為畏懼于它的殺傷力而棄槍的事件. 從使用的武器也往往可看出那個人的性格.以殺傷人類為目的所創造出來的槍型武器中,軍隊士兵一般普遍使用的是來福系列.它比手槍的命中率高,殺傷力也強. 相對的,情報機關人員由于經常要潛入軍方作偵察,因此經常是以手槍作為主要武器;狙擊目標大多僅限于人類,所以50口徑穿甲彈的貫穿力已經相當足夠,情報人員的戰斗大部份是在特殊狀況下的近距離槍戰,近距離槍戰則以後座力小的槍枝較為安全. 行星聯合宇宙軍情報部發給的普林卡45槍遠比佩第爾.奈吉D50具有殺傷力,被狙擊的目標經常會被子彈震得彈出數公尺遠.然而,50囗徑穿甲彈則是會貫穿人體,所以敵方在被擊中時身體姿態不會改變;因此在近距離槍戰時,對方被子彈貫穿的那一瞬間,仍大有機會反擊,對射擊者而言是相當危險的! 而這位黑衣美男子眼前的對手是人類嗎?此時的狀態也許並不適用于一般常識. 年輕男子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佩第爾.奈吉D50的槍口對准了惡魔的腹部. 惡魔膽怯地彎下了腰,最後猶如蛙跳的姿勢慌忙地跳開. 「侮!侮!侮!…….」 惡魔的嘶吼聲響徹了夜空,是詛咒自己的來路,還是勢必複仇的怒吼,誰也不知道. 年輕男子姿態優雅地收起槍. 夜鳥(猴頭龍足蛇尾的怪物),一種自古傳說的不祥預兆.沒有人看過它的真實面貌,若是在雷鳴的黑夜里聽到它的哀嚎,必然帶來饑轆的天災o 夜鳥!夜鳥啼叫的夜是令人恐懼的. 自古傳說中的不祥聲音和50口徑穿甲彈的轟隆聲在黑夜里更顯詭異. 子彈貫穿了惡魔的腹部,瞬間軀體爆裂飛散四處. 「侮!侮!侮!…….」 只剩微弱的聲音,惡魔凝視著黑衣男子. 惡魔的殘骸從屋頂隕落,死神用大叉左右揮舞.綠色的液體和黑色肉塊如落花飄下,空氣中充盈著腐臭的臭味. 目擊這場死亡落花的,除了死神與黑衣男子之外,就是滿天的星斗. 「凶!凶!凶!…….」 死神發出聲響並用大叉攪碎惡魔的頭顱,滾落的眼球,緩緩地滾至黑衣男子的腳邊. 男子優雅地舉起右手,卷起大衣,屋頂上黑衣男子的身影拉長了. 死神露出愉悅的神情,一面用手指撥去附著在叉上的綠色液體,一面隨著影子走去. 「回去吧!」 卡努輕聲說,柔和的話調不亞于優美的身影. 卡努將手槍收回腰際,從惡魔的肉塊中取出晶片後即從屋頂上消失,四周又恢複甯靜與黑暗. ※ 當世界上的人類對于改造世界的方式,分裂成兩種截然不同的想法時,人類總是會愚蠢的以為只有武力是唯一的解決手段. 當搭載著人類前往開拓宇宙的行星移民太空船升空之後,一個心理學者一邊仰望著太空船,一邊說著:隨著環境的變化,勢必使原來的社會體系崩潰,社會結構將產生巨大變化. 鄰座一同目送移民船的人類文化學者以哀傷的表情說道:人類仍然難逃身為人類所存在的極限. 時間是西元2659年,人類進入宇宙,開始開發與移民行星. 當開發的行星范圍從A增加至Z時,人類組織了所謂的行星聯合. 從此,人類正式入侵了宇宙. Q管理行星是地球太陽系的A區中第十六個被發現的宙域.此宙域中人類可能移往的行星僅有兩處:一處是宙域管理行星;另一處則是殖民行星皮爾傑. 伊秋,充滿東洋懷古風情的街道,正籠罩在Q太陽的夕陽余暉中. 在可眺望公園全景的近代大樓的屋頂上出現一個人影. 即將目擊不幸的只有正在落下的Q太陽. Q太陽將屋頂上的人影拉成異樣的細長. 人影從年代久遠的皮包中取出已沒有光澤的金屬零件,並迅速地組裝. 完成後的形狀,一眼即可看出是一把來福槍. 如果現場有兵器分析師的話,也許會對此武器毫無所知:因為這種槍對Q管理行星而言實在是太老舊了!盡管如此,它仍然俱備充份的殺傷力. 屋頂上的人應該也明白才是,從隱藏在屋頂上的情形來看,此人應該是一位殺手. 殺手扣住板機,用准星瞄准目標,十倍的倍率已足以清楚的捕捉目標. 其次就是等待恰當的時機了! 目標物正和妻子在公園里溜狗散步,男子日常活動的時間是出名的規律精准,鄰近的人甚至可藉男子每日出門的時間來對時. 公園與平常並無兩樣,殺手扣下了板機. 男子中彈後猶如斷線的人偶般倒下. 妻子面對突如其來的血腥場面失聲尖叫,狗狗也狂吠不已,不論是尖叫聲或是狗的吠叫聲,相信都傳不到屋頂. 對殺手而言,就像是欣賞一場無聲的電影罷了! 和電影不同的是,現實世界里一個人類的死亡. 人影安靜地從屋頂上消失. 這次的狙擊是事件的開端,也喚醒了一個長眠的集團. 贖金讓Q管理行星一處靜靜守護行星安全的集團睜開眼睛. 魔諜軍團緩緩地開啟那道重門. ※ 伊秋的狙擊事件立即就傳到了Q管理行星的情報部. 「怎麼了?這陣子待在這里的時間這麼長?」 艾曼鈕教授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傳送來的資料. 戴著眼鏡與充滿知性的表情下,隱約透露出成熟女性的嬌媚,高級的套裝掩不住豐腴的胴體. 本名艾曼鈕.貝爾,是民間受委托而進入Q宙域行星聯合軍情報部工作,本部授與其代號為M.M是頒給有能力的作戰指揮官的稱號.在女性中,艾曼鈕是第一位獲得此封號著. 在情報部執勤室里,教授雙腿交叉,姿態優雅地倚坐在沙發上. 打開門,走進一位戴著老花眼鏡的中年男子. 「抱歉!大學那邊很忙吧!」 教授起身對進來的男性微笑著,眼鏡底下露出妖豔的目光. 「才不呢!對學生而言,我的課就像是催眠曲.」 「連上頭的人也傳說著你在大學里也教授殺人的方法喔!」 「開什麼玩笑,呵!呵!呵!」 教授優雅地用手掩住口輕輕地笑著,瞬間眉間卻微微地皺了一下. 「這邊是不是在忙些什麼事?」 弗雷爾上將一面脫下外套,一面對教授露出如惡魔般的微笑. 「飛球的內部有什麼異動嗎?」 教授只猜對了一半. 弗雷爾上將繼續用笑容的表情看著艾曼鈕教授. 「你每次有所隱瞞的時候就會出現這種表情.」 看來艾曼鈕教授對弗雷爾上將有著相當的認識. 「先前的會議里作了決定.」 上將再度給了教授一個曖昧的笑容. 教授心中泛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看來我還是不要問發生什麼事了比較聰明.」 教授打算有個防備,卻被弗雷爾上將一語道破. 「就是想讓你知道,才在大半夜里叫你來.」 到底弗雷爾上將有何目的?上將從抽屜里拿出資料交給教授. 「飛球將要被密秘分割了!」 上將以非常嚴肅的語調逕自說了起來. 艾曼鈕教授瞄見資料上蓋著『第一級極機密』的印鑒. 首頁上印著『飛球先鋒』的字眼. 「看來傳說不假!」 教授的表情逐漸緩和了起來. 資料內容如下: 行星聯合宇宙軍所屬Q管理行星情報部中,通稱『飛球』的實驗性編制決議正式成立,正式命名為『飛球先鋒』:不隸屬一般指揮系統,活動以高度區分化作戰為主.直接受權于行星國家指揮權限者,意即行星大統領及行星軍事長官所直接指揮的獨立情治機關.除了行星大統領為最高指揮單位之外,實權主要掌握在教授眼前這位官拜參謀部長的弗雷爾上將. 「是真的嗎?」 艾曼鈕教授再次向上將確認. 「當然!」 弗雷爾上將以堅定的語調回答. 獨立特別情報機關『飛球先鋒』在革新上當然還要其它的要素,對所有的情報機關而言,都必須具備不論敵我或是全宇宙的情報機關人員的各種資料,這些資料的搜集便是藉由置于各現場的監視系統而來. 這個系統名為Fling,Circus,Dancing,Dyna,Mix,System,通稱為D.Mix系統:全宇宙對外情報管理關系的超級電腦×2;管理行星情報部對內情報管理電腦×l,藉由這些電腦的運作,便可接收到各種情報資料.作戰時,對情報機關人員的統治及作戰進行時的全體支援超級電腦×l;緊急後勤超級電腦×1;此外,還有支援情報人員操作指示用的電腦2部,最後是作戰指揮傳送用的終端機×1. 總計七台超級電腦同時運作,並以衛星通信系統來作現場作戰指揮. 各項最新的數位科技將弗雷爾上將的現場主義理論現實化. 「有關這個系統我並不表贊同.」 這是教授的真心話.教授不贊同弗雷爾上將的意見. 「人員只要守在終端機前就可以獲得正確的情報.也極有可能培養出不懂得判斷狀況的傻瓜,在這些家伙的業績上升以前,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高了!」 艾曼鈕教授的意見是來自現場的經驗,對于將死亡者視為一種業績的女性,不由得令人佩服. 「那就要看你們怎麼做了!」 弗雷爾上將再次露出如惡魔般的微笑. 「看看資料的最後一頁吧!」 弗雷爾不懷好意地說著,教授沉著臉一面翻著資料,赫然發現了白己的名字.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不過是一名大學老師.」 艾曼鈕教授以極女人的語調不滿地說著,這突來的人事異動使得教授不知所措. 「你在以民間顧問的身份接受情報部委任時可是有記上這一筆,最後一項清楚記載在特別的非常事態下,此人的身份須接受軍方的管理.」 弗雷爾上將強調自己的合法性,充份發揮出老狐狸的本領. 弗雷爾上將從勤務室里的櫃子里拿出兩只茶杯,邊倒茶邊說. 「對了!再加一位泡茶的秘書吧!年輕又漂亮的女孩最好.嗯!就這麼辦吧!」 得意洋洋的上將將茶端給教授,看來是在勤務室里喝的最後一杯茶了. 「年輕女孩有這麼好?」 教授語帶不滿地詢問上將. 「那是當然的.」 「真拿你沒辦法!」 教授笑著接下杯子,輕啜著茶邊看著資料. 翻資料的手指突然停止動作,教授頭頂上的火山終于爆發. 「上將,這一部份務必請你說明.」 教授美麗的臉龐轉變為慘白的血色並且冒著冷汗. 「也不是什麼大事嘛!還是茶太難喝了?」 「請別轉移話題,上將.為什麼我會在情報機關人員的編制中?」 艾曼鈕教授最後已帶著懇求的語氣說話. 「沒想到你會這麼感動.」 「我哪有感動!」 教授纖細的手用力地拍了上將的桌子. 「那這是什麼部門?」 「什麼部門?虧你是專攻心理學的專家,只是簡單的考察罷了!」 弗雷爾上將全然不理會教授的盛怒,仍然悠哉地喝著茶. 「你有沒有看資料上飛球先鋒的成員?」 教授忿怒地胡亂翻著上將所說的項目,並且對在椅子上喝著熱茶的男人發出充滿詛咒的凶惡目光. 「都是一些大怪物吧!」 教授拉高語調說著. 「成員是我挑選的,若有反對意見,我洗耳恭聽.」 弗雷爾上將不懷好意地笑了一笑. 「卡努?」 上將以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艾曼鈕教授. 教授雙肩微微顫動地點了頭,教授的神經已瀕臨崩潰的邊緣. 「我是不清楚你為什麼那麼討厭他,但他的殺傷力可是無人能及的.」 「那是敵方還是我方?」 「它殺了不少PLA呢!」 艾曼鈕教授並沒有將上將的回答聽進去. 「有關那小子的傳言,上將你應該知道吧.」 「不論敵我,一律格殺無論!他是死神的化身,真有一套.」 弗雷爾上將拿出一支雪茄. 「啊,對了!你也曾經是他的目標嘛.」 上將一邊笑著一邊點了煙. 「知道為什麼又要他成為我的部下?」 屋內傳來女性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但是,那是個意外.」 弗雷爾輕輕吐出白煙. 「那次叫作意外?」 「資料上是這麼寫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 上將收回視線,故意將煙吐向教授的臉. 「那次的事件中你故意將現場的情報員和恐怖份子安排在同一處,導致作戰失敗.唯一的生還者就是這名死神.」 艾曼鈕教授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有證據嗎?」 「沒有,所有的人都被卡努殺了!」 弗雷爾上將撚熄了煙. 「我並沒有故意責備你的意思,有時除掉包袱也是作戰的方式之一.」 上將微笑地坐回椅子上. 「先不管你和他之間的私怨,在作戰能力上你應該對他也表認同吧!」 教授靜靜地闔起資料. 「會幫我吧?」 「…….」 「就算是收容一些怪家伙的專門部門吧!日後還會有比他更特殊的人會陸續成為你的部下呢?飛球就可以改名為鬼屋了!」 教授對自己未來所要面臨的一切感到無力. 「上將,可以答應我一項要求嗎?」 「我盡力而為.」 「請保護我的生命安全,如果真要和死神成為隊友的話.」 對她而言,這個男人是比敵人還要令人恐懼的. 卡努無論身在何處,都離不開死亡氣息. 「我會妥善處理.」 弗雷爾上將回答說. 「你完全沒有回答嘛!你沒看過死神的臉,才會說得這麼輕松.」 「知道了!知道了!我會告訴他的.」 「這是個大問題喲!上將,你最好和那家伙在一起試試看,和那怪物一起工作壽命最少要減少二十年.」 「這我不管.」 這個老狐狸除了知道狐狸精之外,什麼都不管. 「今天是最後一次在這里了!已經設計好新的辦公室,當然也安排了你的座位.」 「我的座位在大學研究室里就夠了!」 美麗的女教授氣沖沖地推開門走出去. 勤務室里弗雷爾上將一人在將茶一口飲盡後,露出冷冷的微笑. 「唯有以毒才能攻毒,好戲就要上演啰.」 ※ 數周後,飛球的總部設立在阿普拉堪地區高級地段以外,離開官署林立商業區,可以說是小巷內毫不引人注目的大樓中.表面上以清潔公司的名義舉行小型的開幕式,與這種場面毫不相配的官員陸續離去.結束整理後,艾曼鈕教授出現在地下的飛球先鋒作戰指揮室. 弗雷爾上將以慣常的笑臉走向教授. 「啊!終于出現了,女作戰工作指揮官.」 表現出極度的諷刺. 教授對這張嘴臉極為厭惡. 「不要繃著臉嘛!教授,有損美女的形象.」 「虧你還看得出來.」 如教授所說,美女充滿著憤怒的表情. 「到目前為止,我一直以民間顧問的身分與情報局對抗,但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形.」 教授凝視著在背後偷聽的二位情報員. 情報員即使在室內也帶著太陽眼鏡,早就已經被訓練成絕不表露自己的表情. 弗雷爾上將對教授說: 「難道你討厭嗎?只是想派一位保鑣給美女而已.」 「當然討厭,被這些帶著槍的人往東往西的跟著,怎麼可能喜歡?」 然後教授瞪視著弗雷爾上將,漂亮的眼睛下充滿著侮蔑和怨恨. 「就是因為再怎麼拜托,你都不會來的關系,這里是需要你的地方.」 弗雷爾上將環視作戰指揮室,在牆壁上設置了最新型的超級電腦. 教授感覺到這是上次說到的有關于D.MIX系統中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她慢慢的摸了一下椅子,看樣子坐起來應該還蠻舒服的. 「如果因為我的抵達,退出時太麻煩的話,有沒有可能將這些用槍對著我的家伙殺掉呢?」 女教授充滿怨恨的口吻使得二位情報員背脊發涼. 弗雷爾上將用眼睛指示二情報員離開作戰指揮室,但是已經被教授點名,所以明天能否活著還是未知數.女教授的執著相當有名,或許明早會躺在水溝或垃圾場的窯中. 教授輕輕的坐在工作指揮官的椅子上.雖然這張椅子坐起來很舒服,但是她還擔心一點: 「你不會讓背著死神的人殺我吧!」 「你還真啰嗦!到底擔心什麼?這些人都是你的直屬部下吧!」 「那家伙只要碰到人就想侮辱他,到目前為止好幾次都想利用作戰的機會殺掉我.」 本來這種人根本無法變成情報員,但是這個世界的力量關系相當複雜. 「他在先鋒的作戰活動中表現很好,整理得干乾淨淨,並且是在如惡魔般的PLA戰士的屋頂.」 「無論是惡魔還是天使對他而言都是敵人,他是發瘋的獵人.」 「你不也一樣嗎?」 「太失禮吧!上將.」 教授無意反駁上將,只是默默的坐著. 作戰指揮室的門打開,一位年輕的女孩走進來,手上的托盤上放著高級的茶具. 弗雷爾上將充滿著笑容將她介紹給教授. 「這位是作戰指揮室的秘書兼連絡員艾琳小姐.」 雖然艾琳是棕色的卷發,但是極有魅力. 「請多多指教,教授.」 于事務性的倒茶後就行禮離開作戰指揮室,教授無法忍受弗雷爾上將的視線緊盯著艾琳的臀圍線. 「你認為她怎麼樣?」 「我只看見她倒茶而已,如果只是可愛的話,我並不需要.」 一聽到這句話弗雷爾上將真想馬上離去. 「你還真嚴苛!」 「我不喜歡推卸責任或不自量力的人.」 教授的譏誚就好像一把劍刺穿弗雷爾上將.但是老狐狸也不甘示弱. 「你應該在辦公室多插些花,殺再多的恐怖份子也無法停止心靈的傷痛.」 「太失禮了吧!」 女狐雙眼上吊,臉頰現出熊熊烈火開始發飆:將桌上的資料丟向弗雷爾上將的臉. 「抱歉!抱歉.我太過分了!」 雖然弗雷爾上將道過歉,但是教授卻未因此息怒.作戰指揮室變成大人的戰場,資料和紙張滿天飛.教授的隱私因為被撕碎而開始錯亂,拼命的猛擊上司的頭部.弗雷爾上將此時才想起有名的仙人曾經說過,最可怕的就是年長單身女性的歇斯底里. 就在這個時候,作戰指揮室的內部電話響起,是艾琳打來的. 「上將,一位名為阿笑的女孩來訪.」 艾琳的聲音充滿著困惑,因為女孩到情報部訪問並不尋常. 「請帶她過來.」 「到作戰指揮室嗎?好,馬上帶過去.」 以滿懷疑問的聲音掛上電話. 「拜托!這些交給你,不要再鬧了.」 弗雷爾上將從抽屜拿出一堆嚴加保管的資料,好像飼料般的丟在發狂母狗的眼前. 「工作!工作!」 教授專心的翻閱資料,慢慢恢複了鎮定,變回智慧型的美女. 弗雷爾上將歪著頭凝視著教授的變化,覺得不可思議. 「一定是在人選上發生錯誤吧!」 弗雷爾上將喃喃自語. 教授在翻閱資料後表情越來越嚴肅. 「這是……?」 「今日受到飛球先鋒委托的事件,第一次的事件,不可以失敗!」 教授的表情和剛才完全不同,恢複工作指揮官的的表情. 「馬上開始分析,構成人員呢?」 「你認為呢?」 教授的腦海浮現一個最糟的結論. 「因為組織剛剛成立,人才太少,只好派出背著死神的隊員.」 「就等你這句話!」 弗雷爾上將雙眼因為感激之淚而變得饃糊. 雖然內心想著這個組織真沒用,但是不想讓上將受到太多挫折. 「現在登錄的會員中只有他可以用,沒辦法!」 「我很贊成這個意見,我可不希望組織一開始就分裂.」 教授以憤怒的眼神望著弗雷爾上將,內心想著既然如此為什麼挑選會員時不好好考慮! 「那當然……是你的孫子嗎?」 作戰指揮室的監視器出現艾琳將女孩帶來的畫面. 「開玩笑!是飛球先鋒的會員.」 「不會吧!上將,愛說笑.」 「跟你說真的,你的疑心病未免太重了!」 這次女狐被老狐狸騙了. 作戰指揮室的門打開,同時歇斯底里性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不要用髒兮兮的手摸我.」 艾琳因為女孩用沾上霜淇淋的手碰到裙子而生氣. 女孩一邊舔著霜淇淋一邊環視著作戰指揮室. 「你終于來了!阿笑.」 弗雷爾上將以溫柔的語氣向她打招呼,但是女孩絲毫沒有反應. 小女孩穿著一件寬大但是材質高級的衣服,正不停的環視著室內.雖然長的很可愛,但是表情很嚴肅,就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不幸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你好!小女孩.」 教授以大人的口吻和阿笑打招呼. 但是阿笑毫無表情只顧著舔霜淇淋,連笑都不笑只是默默的舔著手的霜淇淋. 「這女孩是聾子嗎?怎麼都不說話.」 艾琳激動的搖晃女孩的肩膀,阿笑的霜淇淋因此掉落. 「啊!」 霜淇淋已經沒辦法再吃了. 「你母親從沒教你對長輩的禮儀嗎?」 艾琳嚴厲的想要執行大人的責任,因為過于嚴厲,弗雷爾上將和教授只好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還我霜淇淋!」 阿笑就好像和艾琳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瞪視著艾琳. 「在你的腦子里好像沒有禮儀這句話!」 艾琳很快的用手抓住阿笑的臉頰並用力拉. 「啊!啊!艾琳,放手!」 教授因為再也受不了,開始勸架,雖然年齡稍長但是還是不敢看女孩子打架.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即使被抓住臉頰,阿笑也沒有哭,只是以冷酷的視線盯住艾琳. 「你想干什麼?」 「我的霜淇淋!」 阿笑小聲的蹦出一句話. 教授覺得以前曾經聽過這個聲音,並非類似而是相同種類的聲色.如果加以分類的話應該屬于人類以外的種類. 弗雷爾上將只是冷靜的笑著,好像正在觀察小女孩似的,突然作戰指揮室的燈熄掉了. 「哎呀!」 艾琳發出驟短的慘叫,小女孩只是浮出奇怪的微笑. 雖然外部的電源被切斷,但是非常不可思議的是只有D.MIX(系統的監視器還亮著,在監視器上不斷出現刊登于電話簿上的點心店的住址,然後以網路信箱[E-Mail]傳出霜淇淋的訂單. 「為什麼會這樣?太不可思議!」 艾琳開始擔心事態的嚴重性,想要以手控緊急停止D.MIX(系統. 「關不掉!」 按著按鍵,艾琳邊哭邊叫,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態:監視器好像嘲笑輸入者似的,鍵入的停程式全部消失了. 看到這個情形弗雷爾上將露出微笑. 教授也察覺到事態的全貌. 元凶就是使艾琳擔心,正以可怕的表情微笑著的小女孩. 「可以停了吧!繼續下去的話,整個星球的點心店都會被你訂完.」 聽到教授的意見後弗雷爾上將終于開始行動. 「我知道你的力量了!阿笑.」 弗雷爾上將輕輕的抱住阿笑的肩膀,就好像男士對待淑女的方式. 阿笑連笑都不笑,只是注視著弗雷爾上將的眼睛.從眼光中發出和她的年齡毫不相符的嚴厲. 只說過短短的一句話而已.為什麼這個小女孩有這種力量呢?真不可思議. 「哼!知道就好.」 阿笑好像女鬼似的說完後,慢慢的閉上眼睛. 這麼一來,剛剛怒濤般胡鬧的D.MIX系統完全恢複正常,作戰指揮室的燈也亮了,剛才的情景就好像做夢般的消失了o 「這位小女孩就是讓D.MIX系統跳舞的舞蹈家嗎?」 弗雷爾上將對教授輕輕的點頭. 「這位小女孩隸屬于飛球先鋒的情報員.」 一想到道位小學生般冷淡乖僻的小女孩,這麼簡單的就可以操縱作戰指揮室的監視器時,教授覺得有點可怕. 要統治情報員的話,再多幾條命都不夠,但是弗雷爾上將好像毫不在意. 艾琳滿腹怒氣的擋住阿笑.美女的臉上已經失去先前的優雅感,好像也被女鬼附身似的一肚子火. 「你這個壞女孩!」 一受到小女孩羞辱的女人的怨恨,比海還深. 「你想干什麼?」 阿笑目中無人的動也不動,甚至于想要更激怒艾琳,無論多麼倔強的人也會有退縮的空間存在,沒有人理會庸俗女人之間的斗爭. 「好了,兩個人都安靜下來!」 弗雷爾上將敲著艾琳的肩膀開始調停. 「你這個壞女孩,給我記著!」 艾琳已經完全失去理智. 「輸的狗才會吠,盡量注意你的背後吧!」 阿笑也毫不退讓,阿笑惡魔般的笑容充滿著魄力.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 教授大喝了一聲想要去除現場的抗爭氣氛. 「你少啰嗦!」 「對!對!」 受到年輕的艾琳和阿笑共同反擊的老處女教授開始想要退縮. 但是世界上最強的還是老處女. 「你們這兩個目中無人的小女孩.」 從眼睛的深處發出嫉妒魔人的眼光,教授用力的揮動她的手臂,在作戰指揮室響起兩聲打耳光的聲音. 艾琳按著自己的臉頰躺在地上,阿笑的瘦小身體則猛飛出撞上牆壁. 「不要太目中無人!」 教授叱責著腳下的兩個人,于踩住阿笑的身體時,並且用高根鞋將艾琳踢到一旁. 「好可怕的女人!」 弗雷爾上將喃喃自語. 「你剛剛說什麼?上將.」 「沒有啊?」 就好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樣上將開始退縮. 「如果不想讓漂亮的臉蛋開花的話,趕快坐好!」 突然間教授開始以東京方言命令艾琳和阿笑.覺得鼻梁都斷掉的兩個人勉勉強強坐在椅子上,連弗雷爾上將也莫名其妙的坐下來. 一定都是在人事上的錯誤,組織才會被奪走,此時在弗雷爾上將的內心充滿了悔意. 教授發出一聲威嚴的咳嗽聲,並打開一台監視器,作戰指揮室中最大的監視器秀出一個人. 「這是飛球先鋒最初的指令.」 大家都朝向監視器. 「這位男士昨天晚上六點在印裘姆地區受到攻擊,看起來好像只是普通的老人,但是在退休前是外號q管理行星的國防部長.」 監視器的畫面出現殺害現場的照片. 「雖然還沒收到犯罪聲明,但是可以預測是PLA的罪行,雖然此次的暗殺不會影響到現在的政治經濟.」 如果是現任的國防部長被暗殺的話,會丟盡情報部的臉,但是為什麼要暗殺一位對政界毫無影響力,只有寫作軍事回憶錄價值的人呢?實在令人費解. 「暗殺這樣的人根本無法搞垮行星聯軍,只會造成保險公司的麻煩而已,情報部的情報長官提供了很有趣的情報.」 監視器又出現不同的畫面,這次換成長滿胡須的智慧型紳士. 教授充滿著微笑繼續說明. 「這位是曼格雷博士,是研究,培養PLA暗殺要員的人物.」 「你認識他?」 弗雷爾上將問教授. 「是的,因為同樣是心理學家所以在學會碰過幾次面.但是他是一位心理學的大師,而我只是紙上研究員而已,如果在首都大學任教的話,一定是前三名.現在卻淪落為暗殺的家教,這個世界實在太奇怪了!」 教授回到作戰的話題. 「在從曼格雷博士的家中扣押的備忘錄中,出現了這次暗殺事件的詳細計劃,日期是昨天.」 艾琳問教授: 「我們不是情報員,只想了解支援作戰方面的資料.」 教授點頭同意艾琳的意見. 「既然知道這麼多,只要逮捕曼格雷博士不就可以嗎?」 「很好的意見.」 「無法逮捕的理由是?」 「博士已經死了,早在十年前,我也參加了葬禮.」 「啊!」 「沒錯,所以到底是誰設計的,有什麼用意到現在還是一個謎.」 這一部分是整個事件最不可思議!十年前就已經死亡的暗殺者竟然可以實行生前的作戰. 「剛才也說過對飛球先鋒設立初期而言,這事件或許微不足道,把它當成投球前的暖身運動吧!」 弗雷爾上將起身,于環視大家後說: 「因此需要我們這種在背後拉幕的人.」 教授發表隊伍的編制: 「我負責作戰,分析指揮和評論,艾琳負責D.MIX系統的操作.」 教授看著阿笑.她不想干預似的正在玩弄自己的頭發,好像根本沒有聽到的樣子. 「阿笑負責協助現場情報員.」 到組織安定為止,無論什麼人--甚至小女孩也需要幫忙,因為是弗雷爾上將帶來的人,所以想了解她的能力,內心想要酷使她. 「工作處理就交給他.」 對教授而言最好能夠不要提到他.教授好像在安撫眼中釘似的,如果可能的話派別人比較安心,但是現在可以用的人實在太少. 「他是誰?」 「背負死神的人.」 「沒聽過!」 阿笑的反應理所當然,但是教授假裝沒聽到繼續命令. 「就此解散,各位加油!」 飛球先鋒開始暗殺者的搜查行動. 墓地不只是提供安穩給睡在此的居民而已,也對來訪者提供安穩. 死者們安穩的躺在一片嫩草繁生的高地地下,無論經過多少歲月移往哪一個星球,人類默認並遵守死後歸于塵土. 白色的墓碑點綴于充滿慈悲的一片綠世界中.平常在墓地移動的只有風而已,今天卻特別寂靜.在白色的墓碑前開了可愛的黑花,好像對穿著喪服的女性內心演奏安魂曲般的默禱. 墓碑上刻著曼格雷博士和他妻子的名字. 站在墓碑前的女性慢慢的張開眼睛. 「你很准時!」 女性回頭後發覺背面也有黑色的花,但是這一朵花並不可愛,是含有猛毒的怪花,並且是男的.這位黑色美麗的男士靜靜的向死者敬禮後說: 「你是漢娜﹒曼格雷小姐?」 男士發出和他的美貌相配的聲音,那種美妙的聲音可以令野花羞愧得枯死. 漢娜輕輕的點頭,漢娜是曼格雷博士的獨生女. 「您是?」 漢娜盡量保持冷靜以免對眼前這位比自己更美麗的男士動心. 「卡努!」 幽幻的點形成聲音,只要發出聲音就可以誘惑人的男士繼續說: 「Q管理行星軍情報部,隸屬于飛球先鋒的成員.」 卡努的一言一句,都好像要將聽者誘往甜美的世界般. 卡努慢慢的轉向後方,幾位當地的警察正從墓地的高地走過來,他們的手上還拿著不通人情的道具. 「卡努先生,要我們到這里來有何貴事?」 卡努面無表情的注視著漢娜. 光是那種視線就能使純潔的女性失神. 「有一件事想請教您!」 「什麼事?」 漢娜不禁壓低身體回答. 「曼格雷博士真的死了嗎?」 漢娜沒想到卡努會問這麼意外的問題,把我叫到這里來就是為了問我這件事?一想到眼前這位俊美的男士只問這個問題時,不禁覺得有點苦悶.漢娜慢慢的使自己平息下來後點頭. 「家父真的死了.」 聽到回答後,卡努優雅的舉起穿著黑色衣服的手臂,命令警察隊. 漢娜無法相信卡努的命令. 「把墓挖開!」 警察隊從漢娜和卡努的前面走過,拿起鏟子開始挖兩人前面的墳墓. 「請等一下!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漢娜以驚愕的表情面對卡努,本來想用穿著喪服的手臂抓住卡努,但是一想到或許會被誤會而做罷. 卡努只是靜靜的將視線從漢娜移向警察隊. 「曼格雷博士有活著的可能.」 一聽到卡努這句話,即使是大白天漢娜還是覺得背脊不寒而栗.這個男人和普通人不一樣,好像有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我父親真的入土了,並且是和家母一起的.」 「或許是替身也說不定.」 絲毫不帶傷感的話觸動了漢娜的心弦. 「要冒瀆死者的話也要適可而止,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恨?」 漢娜會動怒也是理所當然的,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竟然要挖開雙親的墳墓. 卡努根本不打算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警察隊的作業. 雖然警察隊在內心察覺到漢娜的心情,但是對方是軍情報部,根本沒有抗拒的希望,只好裝做與自己無關的埋頭苦干. 挖開的土已經越堆越高. 「這樣可以了吧!情報部先生.」 一位警察停止揮動鏟子,問變成站在頭上的卡努. 卡努和往上爬的警察隊錯身而過,跳落在兩具棺材的上面,濕木嘎吱嘎吱的響聲令人毛發悚立. 「很好!」 一位警察被卡努的行動嚇呆了,一臉不可置信!但是接下來看到更難以置信的行動:卡努從腰拔出大型手槍,貝德森奈基D50對兩具棺材各出射一槍.子彈的破壞力輕易的打開兩具棺材的蓋子,但是里面只有尸體而已,卡努只是白費心機而已. 「住手!拜托你住手!」 寂靜的墓地突然響起漢娜的悲鳴,一邊哭著,警察們用力的抓住她以免漢娜往下跳. 「不要沖動!他是情報部的瘋狗.」 「無關吧!他怎麼可以做這麼殘酷的事.」 絲毫不管上方的爭吵,卡努開始調查棺材中的白骨,是屬于壯年男女的白骨.卡努用黑手套觸摸其中的一具白骨. 「只要有一根手指頭,不!一片骨頭就可以進行DNA鑒定.」 漢娜怒氣沖沖的想著不能再讓他觸摸雙親的骨骸. 從洞穴的下方丟上兩片骨頭,上面還附著土. 一位警察因為再也無法忍受卡努的行動,毫不客氣的說: 「喂!再不住手的話我們也不會善罷干休,住在這一帶的人就像大家族一樣,彼此交情很深.」 兩位警察手上拿著頭蓋骨. 在警察的注視下卡努爬上來了. 「即使是軍方也……?」 警察在途中停止叫罵. 全體被站在中間的男子那令人害怕的氣質壓倒,雖然穿著優雅的黑色服裝跳上來的姿勢和其他的人完全相同,但是卡努的一舉一動就好像發出青寒刀光的利刃般,散發出陰森的氣息.當卡努抬起頭時,從他的眼中射出死神般的冷酷視線,射穿了每一個人的心髒. 「將這些骨骸交給情報部鑒定.」 卡努只說這句話,然後一眼也不看漢娜的離開了o背後的漢娜一邊哭著一邊哀求著: 「一定要拿走嗎?」 黑衣人停下腳步. 「不以腦細胞鑒定DNA的話毫無意義,身體有換成替身的可能.」 背對著漢娜回答時,人已經從高地往下走. 凝視著在綠色的嫩草中越來越小的身影,漢娜叫著: 「你不要再來!不想再看到你.」 叫聲隨著風吹向高地. 即使他聽到也不能改變任何事情,但是只要是人誰都會想叫. 當卡努走過墓地從樓梯往下走時,小徑旁站著一位少女,一邊舔著霜淇淋,一邊抬頭看著天上的云. 當卡努經過少女的前面時,少女剛好吃完霜淇淋,正舔著沾在手指上的霜淇淋. 「不要再來!那個女人也真無情.」 少女對眼前穿著黑色服裝的年輕人說話. 卡努繼續往前走,不打算停下來. 「等一下嘛!弗雷爾跟你說過我吧!」 阿笑擺動著裙子以全速奔跑,終于追上卡努,想要用可愛的腳踐踏從卡努背後伸出來的影子的那一刹那,阿笑突然將腳挪開--雖然只是傳說,但還是有點可怕,好像有什麼東西存在于這深深的黑暗中.阿笑靠近卡努的身邊.卡努不打算放慢腳步.矮小的阿笑只能勉強的跟上高大的卡努. 「哼!長得太帥也算不幸,和你說過話的女人都會陷入單相思!」 阿笑還是和往常一樣,毫不和氣的刻薄任性的喋喋不休的說著. 「你跟傳聞中挺像的!知不知道別人在背後都怎麼說你?」 阿笑毫不客氣的繼續說下去,但是話題的當事人根本毫無興趣. 「我最討厭那個叫艾曼鈕教授的寡婦,能出來外面走走實在真好!」 突然間卡努停在小徑的中間. 為什麼當年輕人一停下來風就猛吹呢?一定是連自然的風也不敢出現在年輕人的眼前. 毫無表情的注視著眼前的少女,阿笑完全無法了解他的想法. 卡努輕而易舉的抓住阿笑的左腕. 「你想干什麼?討厭!」 雖然阿笑想甩開卡努的手,但是卡努的力量實在太強. 卡努還是面無表情. 「死過一次?」 卡努第一次以悲哀的口吻和阿笑說話. 被卡努抓住的手腕上殘留著巨大的縫合傷痕,從傷痕的大小可以看出應該是動脈完全割斷. 阿笑在甩開卡努的手後睨視著卡努,從這個幼小的身軀無法想像竟然有這麼殘忍的臉. 「這個身體的前主人死掉而已.」 阿笑摸著自己的手肘說著. 「已經忘記以前的名字了!醒過來之後就變成我的記憶.」 根本沒有隱瞞的必要,在飛球先鋒中知道的只有弗雷爾上將而已.但是,教授和艾琳也一定馬上就會知道. 為了制造能夠輔助情報機關人員和監控功能的『舞蹈家』,飛球先鋒對死去的人裝上人工髒器,並在龐大的程式情報終端上花一大筆費用,使D.MIX(系統可以操縱其腦部. 因為人體組織和生物晶片有配合度的問題,所以與其使用壯年的身體倒不如使用年輕人的身體,而且勞動年數也較長. 尸體沒有人權!將阿笑的尸體賣掉的雙親,即使在街上看到名為阿笑的自己女兒的身體,也只能轉身而去. 阿笑的名字並不是雙親取的.這個女孩正如教授所說的是個怪物. 一陣風從身穿黑色服裝背負死神的年輕人和與巨大電腦直接連接的女孩之間吹過.黑色的衣服和女孩的長發隨風飄起. 兩個人默默無言又開始走. 但是現在變成卡努配合阿笑的速度. ※ 飛球先鋒作戰指揮室的桌子上堆滿了薄荷煙的煙蒂和已經冷掉的茶杯,教授專心的閱覽手上的資料,連續幾天的考察使她多少出現疲倦的表情.艾琳精神飽滿的踏入作戰指揮室,也許因為令她頭痛的阿笑不在此地,所以恢複朝氣. 「教授!情報部鑒定課送來的曼格雷博士夫妻DNA的鑒定結果.」 「結果符合嗎?」 教授一邊拿資料一邊問艾琳. 「頭蓋骨的內側稍微附著腐敗物.」 一邊聽艾琳的說明一邊找尋最重要的項目. 一瞬間教授的希望幻滅了! 「好像不是很好的結果.」 弗雷爾上將走進作戰指揮室,向艾琳要一杯茶後站在教授的背後窺視資料. 「墳墓的尸體好像是曼格雷.」 弗雷爾上將說完後,教授默默的點頭. 情報部鑒識的鑒定結果斷定是曼格雷夫妻的尸體,這是將曼格雷夫妻生前的DNA資料和樣品資料比對的結果;為了防止偽證,並與行星紅十字會總部所保管的DNA資料比對,結果也是相同. 「真的認為曼格雷還活著嗎?不如從是別人干的這個假設,著手開始調查比較快吧!」 弗雷爾上將提出忠告. 「利用間諜人員嗎?」 教授只是對自己確認般的小聲的說. 所謂間諜人員就是休憩工作員.派往敵國後,一直到有指示為止數年,數十年間,過著一般市民的生活,有指示的話開始進行作戰工作. 但是因為仍推測曼格雷博士還活著,所以教授此時尚未決定. 雖然教授不想繼續堅持,但是卻無法不這麼想.這並非以分析官的身分,而是以工作指揮官的直覺.教授再度閱覽從情報管理部送來的曼格雷的備忘錄.這個事件的元凶就是從這本備忘錄開始的. 第一頁詳細的寫著暗殺前國防部長的計劃,如果是間諜人員的話,不可能使用這種古代的手寫方式.問題是第二頁和第三頁. 第二頁只是雜亂的寫著『鷹』一個字而已,很難判斷到底是隨筆寫下的內容還是暗號.從這些也很難推測下一次的犯罪,即使被稱為教授的分析官,能夠預測的也是有限.在教授灰色的腦海中出現危險的想法,這種想法並不是以分析官的身分,而是以工作指揮官的身分所做出的無情的結論.預想不出來的話只好等待時機,死掉的話,人生也就到此為止. 人命對這個女人而言只是棋盤上的棋子而已. 這點姑且不提,現在使教授頭痛的問題是第三頁,看到第三頁時教授開始覺得非常可怕,但是弗雷爾上將卻毫不在意.對上將而言,收到這樣的威脅,警告是家常便飯的事.備忘錄的第三頁記載著關于暗殺Q管理行星總統的計劃,包括日期,時間.時間是十年來一成不變的于發表Q管理行星開拓慶典的祝辭時. 教授還是無法下結論.教授坐在作戰指揮室的辦公桌前,思考的絲就好像雌蜘蛛的蜘蛛網般環繞著. 到底誰是暗殺者?現在在何處? ※ 位于印秋市區的公園,因為附近的上班族午休所以相當熱鬧. 「不要走太遠喔!」 公園里充滿了媽媽慈祥的聲音. 剛剛學會走路的二歲小孩,離開坐在草皮上的媽媽,忙著追趕沒有經過許可但卻生存于公園內的鴿子. 「為什麼那邊有一輛嬰兒車呢?」 在公園內的角落孤單單的停著一輛嬰兒車,沒有看起來像媽媽的女性在旁邊,如果里面有嬰兒的話那就太不小心了!它的媽媽回來的話要她多加注意! 「小馬!」 因為自己的小孩將要摸及嬰兒車,所以要他注意的那一刹那,以嬰兒車為中心在公園內卷起一陣強風. 當救難人員趕到時,草皮已被炸裂,剩下的只有強風所留下的痕跡.整個現場就好像充滿硝煙和死臭的地獄一樣.死傷者高達四十七名,發生于大白天的慘劇. 當地的警察在現場檢查後,發現這個事件的資料和D.MIX系統有關,檢查系統沒有錯過的理由就是這個公園的名稱.這個公園名為鷹巢. 就像教授的預感,對暗殺者第二次的攻擊束手無策,只留下殘暴的痕跡. 第二章憎恨犯罪.憎恨人類 爆炸事件的資料立刻被送到飛球先鋒的作戰指揮室.完全無法預測暗殺者的行動,飛球先鋒可以說完全被打敗了.教授在作戰指揮室分析爆炸事件的狀況,並考慮飛球先鋒下一步該下什麼棋. 「都什麼時代了!還在使用接觸真空管,真不合時代的潮流.」 教授邊啃著擦上指甲油的指甲邊閱覽資料,咋了一下舌頭!還好在死亡名單上沒有任何重要人物,因此受到的輿論壓力會比較小. 艾琳倒的茶一點也不好喝,教授也想不出新主意. 「你根本沒料想到吧!」 確認艾琳不在辦公室後,弗雷爾上將走近教授.欺凌陰險的中年部下.教授默默無言,只是調整自己的姿態,故意的讓他窺視胸口. 「已經老套了!情況對自己不利時就變回女人.」 弗雷爾上將的口氣雖然很冷靜,但是眼光卻不禁的飄向胸口.當教授認為已經快被窺視到乳溝深處時,又將領子拉攏.這是男人最無法忍受,可以令男人抓狂的動作. 「看看自己那雙色咪咪的眼睛!」 「我根本沒看!」 弗雷爾上將就像要揮掉雜念似的晃動頭部,然後抓起桌子上這一連串事件關鍵的曼格雷博士備忘錄,丟在教授的面前. 「被這樣的紙戲弄?」 茶杯被打翻,茶水馬上在教授的桌上擴散. 「我們應該冷靜!」 教授默默的整理資料免得被茶水弄濕. 「真想不到你會說出這麼機靈的話.」 「因為我是工作指揮官啊!」 教授頂了一句. 「無關!」 「是嗎?」 「以總負責人的身份命令你,命令所有在外的情報員歸隊.重新演練這次的作戰!」 教授雖然認為很愚蠢,但還是正視著弗雷爾上將詢問他的意見. 「可以認為曼格雷博士和這次的暗殺事件無關!只是偶然而已,現在開始進行PLA罪行的搜索.」 「做不到!」 教授以堅決的口氣反駁. 弗雷爾上將不敢相信她的態度!痛感到眼前這位女士竟然是無法判斷狀況的分析官. 「你真的認為如此?」 「當然!」 教授晃動豐滿的胸部開始大笑,笑完後又說: 「你的頭殼被梅毒弄壞了嗎?」 「你!」 弗雷爾上將再也無法忍受. 「讓你當工作指揮官是我的錯!」 在憤怒的弗雷爾上將的眼前出現和剛才完全相反的局面,教授緊緊的抓著曼格雷博士的備忘錄,就好像一條需要主人喂食才能夠安靜下來的凶狗似的. 「這個人還活著!」 教授滿懷自信的說著. 「你,又來了!」 陷入歇斯底里的弗雷爾上將根本無法冷靜思考,反而較容易處理. 「要辯論的話倒不如證據,我已經解開第二頁的謎.」 弗雷爾上將從教授的手中搶到備忘錄,翻開第二頁:上面只寫著一個鷹字而已. 「這就是你所謂的證據,你這個笨蛋!」 「或許你要對這句話付出一點代價!」 教授睨視著弗雷爾上將,女人的怨恨比海還深,特別是艾曼鈕教授--當和自己同居的男友移情別戀時,雇用惡棍輪奸其女朋友的記錄.教授也因此無法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變成現在這樣令人生畏的女人. 「鷹和第一次暗殺事件的關系是?」 「一步一步來,這次爆炸事件的場所是?」 教授抓住這個機會,按下對講機叫艾琳. 「麻煩你送熱茶過來好嗎?」 教授又轉向弗雷爾上將. 「再怎麼不起眼我還是發現事件間的關連,如果你不讓我繼續查下去的話,我只好向你的上司指控,我也認識監察院長!」 「你想威脅我?」 弗雷爾上將抓住教授豐滿的胸部,傳出陣陣的溫柔感. 「現任的監察院長是波德吧!只要跟他睡過一次就全部OK!」 女狐淫蕩的笑著. 「討厭,別想歪了!和自己的上司爭執實在覺得很遺憾,我只是以分析官的身分說出意見而已.」 對立的兩個人之間充滿了緊張感. 教授拿開抓住自己胸部的手,以堅硬的口氣說: 「曼格雷博士還活著,DNA鑒定一定有問題!過去十年來,一定躲在某處進行間諜活動.」 教授整理一下變皺的衣服,浮起日中無人的微笑,睨視著不識風趣的中年男子. 「讓我們冷靜下來吧!」 教授就好像沒有發生什麼事似的坐在椅子上,艾琳此時端茶走進作戰指揮室. 「現在開始進入反擊作戰!」 弗雷爾上將並沒有對教授的意見點頭,思潮像螺旋般的纏繞著. 要以暴亂罪抓她,還是要相信工作指揮官的推測? 重要的是解決這個事件,結果證明一切,找出犯人和處理. 按照弗雷爾上將的意圖的話,飛球先鋒的方針是現場主義. 弗雷爾上將突然覺得自己也必須專心的做,即使死神的鐮刀掛在脖子上也一樣! ※ Q管理行星的第三大陸北部的經濟都市巴馬雷某飯店的房間里. 從飯店的窗戶可以看到工廠射出的數道光線,第三大陸到目前為止的經濟基礎是從「比耳珠行星」輸入原料加工和流通,因此失業率比其他區域低.在勞動者的意識中,認為比耳珠是無稅就可以取得原料的自家農園,因此反對比耳珠獨立的運動也是最盛行的區域.但是燈塔附近的地區在第三大陸被稱為間諜樂園,是妨礙反對運動的PLA最猖獗的地區. 三名男子圍著飯店的桌子坐著,桌子上擺著年代已久的葡萄酒,但是還沒有人開始喝. 其中一名男子即使在室內也戴著太陽眼鏡,穿著黑色服裝戴著黑色帽子,或許因為太胖,所以一點都看不出過去當間諜所具有的殘忍,看起來反而有點滑稽;第二位是肌肉好像被骨頭染上顏色,很瘦很瘦的男子,頭發好像是以金屬材料做成的金發;第三位是發長及腰的美麗男子,其美一麗程度或許會被誤以為是女性,給人一股清秀的感覺--如果以飛球先鋒的某位年輕人做比喻的話,這名男子跟像是毒妖花,黑暗星的飛球先鋒美男子比起來,則是可愛和果敢的野花. 第三位男子在PLA的通稱是『克蘿絲.羅德』,因為可以同時的交叉于數個重要的作戰,並分析,篩選重要的情報,所以大家替他取上這個名字. 克蘿絲.羅德等倆個人進入房間後才開始說: 「終于來了!」 克蘿絲﹒羅德看著倆個人的臉,但是比他先前所預期的還少一個人: 「優洛伊呢?」 戴黑帽的男子--黑兄弟--踢了一下放在腳邊的手提包回答著: 「他不想看到你,但是你不用擔心,他聽得見你所講的話.」 克蘿絲.羅德抱著胳膊開始向眼前的三位男子說: 「首先在說明作戰之前…….」 不曉得克蘿絲.羅德有沒有看到從黑兄弟的太陽眼鏡深處所發出的光,但是可以感覺到一股凌厲的殺氣. 「知不知道黑兄弟的大哥在上次的作戰陣亡?」 很瘦很瘦的男子麥隆,在顧慮到黑兄弟的同時詢問克蘿絲.羅德: 「誰有這個本事殺死惡魔般的他呢?」 克蘿絲.羅德不曉得該不該回答,但是即使不說也馬上會有報告. 「聽說是背負死神的男子.」 簡短的回答,但是兩個人都可以充分理解. 「在Q管理行星軍情報部設立了特別獨立作戰工作部,可以認為是先鋒的分支機構,先鋒也成長到可以分組了!他隸屬于飛球先鋒,在弗雷爾的部屬中是相當可怕的存在.黑兄弟的大哥是在盜取情報管理部的後備檔案時,于潛伏中被干掉的!」 克蘿絲.羅德對脖子畫了一條橫線的手勢. 黑兄弟腳邊的手提包發出了可怕的聲音. 在阿普拉康堡的深夜,和卡努在屋頂激戰的黑兄弟的大哥. 克蘿絲.羅德轉回話題. 「現在說明要大家集合的理由,曼格雷博士還活著!各位都曾經受到博士的照顧,PLA的未來派也想要博士留下的東西,我們務必要拿到!」 實際上PLA在去年分裂成未來派和過去進行派,雖然有種種的因素,但是主要是因為比耳珠行星的葛拉哈森議員被暗殺而起.過去進行派主張和管理行星之間采取和平懷柔的政策,未來派則主張徹底交戰武力. 「飛球先鋒已經察覺曼格雷親身出動,如果妨礙曼格雷博士時馬上處理!」 不用說,聽到這個命令時最高興的當然是黑兄弟. 「是否可以解釋為公然殺死先鋒的成員也無所謂!」 「嗯!如果你希望如此的話…….」 克蘿絲.羅德環顧倆人. 「與其說是主義,只要能夠替我大哥報仇我就心滿意足.」 「我最喜歡熱鬧,特別是聽弱者的哭叫聲.」 麥隆和黑兄弟起身想要離去. 「加油!血債血還!」 兩個人高興的回答: 「刀刃對刀刃」的暗語,麥隆和黑兄弟轉身離去. ※ 教授向作戰指揮室內作戰援助系統的艾琳確認現場情報員的位置. 「卡努和阿笑現在在哪里?」 D.MIX監視器馬上顯示出阿笑的位置. 「在印秋區,還在磨蹭的樣子.」 「可不可以利用衛星通訊從這里傳達作戰內容給阿笑?」 教授命令艾琳. 「當然可以!這就是D.MIX系統的功能.」 教授命令艾琳將作戰指示傳到阿笑的腦中.傳送到阿笑腦中的內容是由教授所設計逮捕曼格雷博士的陷阱計劃. 「有沒有自信?」 弗雷爾上將從背後詢問教授. 教授沒有回身就點頭. 「對陷阱有自信!但是…….」 「但是……?」 「但是,暗殺者殺傷靶子的機率現在和以前都一樣.」 通常情報機關的暗殺阻止率是50/到60/,根據情報防范未然是情報機關勝過暗殺者的原因.但這是暗殺專家于執行作戰時不犧牲自己生命時的機率.如果暗殺者是完全外行的人或狂熱的覺悟要犧牲自己生命時,暗殺者的作戰成功率高達80/左右.相當高的比率. 在人體內裝上炸彈,在大庭廣眾之下沖向重要人物的話,根本無法防止.從一開始就處于劣勢的勝負. 「教授打算如何阻止暗殺呢?」 弗雷爾上將質詢心情不佳的教授. 「曼格雷博士要以狙擊做為暗殺手段,一定會先確認狙擊位置.」 相信備忘錄上所寫的日期過于冒險.在車上裝載像行星總統的假人讓暗殺者狙擊,雖然是最好的方法,但是這麼一來會造成被嘲笑,飛球先鋒也頓時瓦解,教授要辭職,弗雷爾上將也必須引退的後果;另外一個方法就是教授選擇的使用人質的手段--人質就是曼格雷博士的獨生女漢娜. 讓漢娜穿梭在飛球先鋒的周圍,如果本人拒絕協助的話,即使以其他罪名逮捕也無所謂!如此一來就可以查出曼格雷博士的行蹤,找到線索.也就可以在狙擊前派遣軍方的特種部隊,即使心理不會動搖,也可能導致博士的失誤. 對手是一位可以在過去十年來隱藏自己存在的暗殺者,所以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 ※ 位于印秋地區的曼格雷宅是蓋在森林中的普通房子.自從母親過世後,漢娜自己住在這里,漢娜是位年輕的女孩,除了鄰近的老夫妻偶而前來拜訪之外,從來不讓男子踏人家中. 今天很意外的收到一個包裹. 回憶著在墓地經曆過的卡努事件,漢娜從郵局領回包裹後,就像往常一樣吃完晚餐,享受喝茶和讀書的生活.天色越來越暗,變得有點可怕. 不曉得為什麼今天漢娜有想關好門窗的感覺. 離房子不遠處出現兩個人影:一個是高個子的年輕人,或許是因為服裝和黑暗的關系,讓他的美貌形成一種鬼魅的感覺;旁邊站著一位完全和這種場所不搭配的女孩,正對卡努笑著. 森林中響起阿笑腳踏枯葉的聲音,但是卻沒有卡努腳踏枯葉的聲音. 「艾曼鈕教授到底在想什麼呢?」 阿笑不敢相信出現于自己腦海的指令內容,只認為無論要用任何手段逮捕普通市民是犯罪行為.將指令說給一旁的美麗年輕人聽時,年輕人的表情毫無變化,使阿笑更覺得可怕. 毫無疑問的,飛球先鋒已經變成怪物的巢. 不走小徑,穿過樹林的兩個人突然停下來,正確的話應該是卡努自己停下來,阿笑是被抓住肩膀才停下來. 「喂!干什麼?」 阿笑正想罵卡努時,過于美麗的手已經壓住阿笑的嘴巴. 卡努注視著眼前曼格雷宅的燈火,以漂亮的眼睛看著阿笑小聲的說: 「有人比我們早一步!」 阿笑注視著曼格雷宅的燈火想要確認,但是從這里看過去實在太遠. 此時漢娜想到寄來的包裹,正將包裹放在桌上,里面大概是首都大學寄
- Apr 06 Tue 2010 21:36
青花傳說 作者:八原ゆうき
第一卷 一卷全 第一章逐風者兄妹 1 春風輕拂的甯靜午後. 在市場外的鍛冶屋,一名年輕女孩朝正四處彷徨,尋找歇息場所的蝴蝶說著. 「過來這邊——」 蝴蝶並沒有停留在她伸出的手上,反而降落在女孩那頭輕風吹拂下,有如徐徐燃燒的紅發上. 「……真是的……」 女孩以磨亮的鍋底充當鏡面,想看看頭上蝴蝶的身影,但難以如願. 「嘿嘿嘿……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說完,她從圍裙口袋中取出一捆厚紙制成的圖畫卡,從里面抽出一張有蒲公英圖案的,把它放在她坐的木箱邊緣. 「看,這個很棒吧?你就降落在這里嘛.」 蝴蝶在飄搖的紅發與圖畫卡間來回了幾趟,最後降落在圖畫卡上. 「別動唷,我會把你畫得很漂亮的……黃色的……翅膀上……有圓形的點點,一,二……啊,等一下……」 女孩追著像被微風吸引般,舞空而起的蝴蝶,她抬起頭來,因天空的美麗遼闊發出驚歎聲. 「哇啊……」 西方的天空重疊幾道薄絹般的云朵,從間隙之中透出的陽光隨風搖曳.飄揚在空中的光之薄紗,輕柔地包裹著遠方森林,與往來于街道上的商隊行列;流云飄逝而過,光線又再度輕灑而下. 「哥哥,天空好漂亮喔.」 她想告訴仍未留意到的人們,這片時時刻刻變換模樣的美麗天空.不過,又想一個人獨占這份美景……女孩小小聲地往身後的帳篷喊著. 哥哥似乎沒有要從里面出來的意思,不過,原本里面傳出的鐵錘聲嘎然止息. 「蘇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美麗的天空……另一邊也看得到像這樣的天空嗎?」 在西方邊境討生活的人們,將難以流通,往來的大陸中央區域稱為「另一邊」.在跟哥哥一同踏上旅程之前,八歲的小女孩只見過自小生長之地的天空——對蘇來說,那甚至是個無從想像的遙遠異境. 止息的擊槌聲再度輕快地響起,蘇也拿起手邊仍未研磨完成的鐵鍋,朝它吹氣,繼續工作了起來. 蘇的哥哥是名技巧純良的鍛冶工匠,但沒有固定的營業店鋪,四處流浪——是被喚作「逐風者」的鍛冶工匠. 對那些追求真知與技術而浪跡天涯的人們,總稱「逐風者」,像是尋求更高深技術的專家,挖掘埋沒于曆史中真相的學者,探究真理的賢者等等,這世上存在著各式各樣的逐風者. 相信在流逝而去的輕風前端,有著他們所追求的事物,夢想著總有一天終將抵達. 「哥哥,鍋子磨好了喔.沒有其他蘇能做的工作了嗎?」 蘇在雙親過世之後,開始與身為逐風者的哥哥一起過著流浪的生活.雖然離開故鄉是令人寂寞的,但她心中並未感到不安,或許因為幼小的她還不懂得四處旅居的辛苦之處,但能跟最喜歡的哥哥一起生活,比什麼都令她感到高興. 這種旅居生活已過了一年,抵達位于西方邊境最東側——聖亞爾傑王國的聖都,也過了一個多月.她了解到天空比想像中的還要遼闊,並有著各種不同的姿態. 「要是不在這麼邊緣的地方,而能找更顯眼一點的地方開店就好了……」 店內的裝潢,只有那頂破舊的帳篷,和蘇所坐的,原本放置在市場的木箱.她也知道店鋪就算開在街道旁也算不上顯眼,但還是忍不住想發牢騷. 「人家才不羨慕他們呢!哥哥是全大陸最厲害的鍛冶工匠!」 將研磨布扔向一旁的蘇,望著傍晚時分攤販上的熱鬧人潮,哼地一聲別開了小臉;但卻又因飄散而來的陣陣香味,忍不住往攤販的方向看. 「哎呀哎呀,這模樣看來還真是嘴饞哪.」 在聖都玻璃工坊工作,名喚米娜的女子,看著臉和身體各朝不同方位的蘇,不禁發出了感歎聲. 「歡,歡迎啊,米娜阿姨.」 邊擦著口水,邊轉過頭來的蘇,望向米娜脖子上垂下的布帶. 「這孩子直到剛才都還醒著,可以再讓他多睡一下嗎?」 蘇不情願地把戳向小嬰兒臉頰的手指收回,米娜將藏在身後的鍋子遞給她. 「這鍋子是從我祖母那代就傳承下來的東西,也是我的嫁妝喔.用它燉出來的濃湯可說是極品哪,我也想煮給這孩子吃……」 「哇啊——破破爛爛的……手把也掉了……唔哇!還有個洞!」 透過老舊鍋底的破洞看出去,蘇對上米娜看似有些抱歉且羞愧的的眼光. 「咳嗯,呃……雖說是破洞,也不過只是個大姆指大小的洞而已……啊,沒事,話不是這麼說對吧.蘇想說的只是……這麼個破破爛爛的鍋子已經沒救了,應該也不是……是該說很少見,還是第一次看到的關系……?」 (這真是阿姨長久以來愛用的鍋子呢.)蘇想這麼安慰她,但越是焦急,就更加難以解釋,兩人被一股尷尬的氣氛所包圍. 「這樣啊,已經沒救了……提出這種任性的要求,真是抱歉.」 米娜將鍋子拿回手上時,蘇的背後響起一陣滋滋聲,那是熾熱金屬浸泡到水中的聲音. 「我也想嘗嘗看米娜拿手的濃湯呢,蘇呢?」 從帳篷處冒出的蒸氣,參雜著說話聲. 像是應和哥哥所說的話,蘇將破了洞的鍋子從米娜手中接回來,雙手環抱著. 「真,真的能幫我修好它嗎?」 「是的,明天傍晚前就能修好了.」 蘇介入兩人透過帳篷相互交會的對話. 「來,這是保管證.」 米娜收到的牌上,畫著一只伸著直直大耳朵,對兔子來說眼神太過凶惡,卻又主張自己是只兔子的動物. 將保管證從號碼牌換成圖畫卡的構想,是蘇想到的.姑且不論圖畫得如何,「總比無趣的號碼牌要來得好多了」,獲得相當大的好評,「下次會拿到什麼樣的圖案?」也有抱著這樣的期待而數度前來的客人. 「這個,趁冰的時候快吃吧.」 對打算遞一整籠李子過來的米娜,蘇搖了搖頭. 「哥哥之後才會收修理費的,而且……」 三十個銅幣——已是包含材料費的最高修理金額,哥哥不會再收更多錢了.要是收下這滿滿一籠的李子,也就等于賺不了錢. 「這跟修理費沒關系的,別客氣了,快收下吧,不然在另一個世界見到祖母時,我可是會被罵一頓的啊.」 正因喜愛才會一直長期使用,這是米娜對他們爽快答應修理這舊到不能再用的老鍋,所表現的感謝心情. 當蘇想將籠子還給她,米娜卻更堅定地推了過去時,聲音又從帳篷中傳了出來. 「蘇,記得留幾個給哥哥啊.」 方才遺憾似地將籠子推了回去的蘇,臉上忽然出現愉快的神情. 「可以收下嗎?」 「要好好跟人家道謝喔.」 「嗯!」 蘇咬了口熟得正好的李子,透心涼的滋味令她整個人縮了一下. 「哎唷——酸酸甜甜的——!」 看著表情多變的蘇,米娜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不過還真是可惜啊,要什麼時候來才見得到你哥哥呢?」 默默支援這位在城外開鍛冶店的逐風者的人們之間,現在十分盛行某個話題. 那就是誰也沒見過蘇的哥哥——凡的身影.即便如此,有關于凡的傳言卻是與日俱增. 相隔一層薄薄的布簾,反而使人感到在意,不由得對他的真面目感到好奇. 米娜也沒那種閑暇時間等凡走出帳篷,就算每次都挑在不同的時段來訪,仍未能見上他一面. 「我聽人家說啊,昨天你不是掉到河里去了嗎?」 「那件事,可希望米娜別繼續為我宣傳了.」 「是這樣嗎,如果肯讓我見上一面,我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從他沒有否認這件事看來,傳聞似乎是事實.但到底是誰目擊的,又為何知道落水的人就是凡,米娜感到更加困惑了. 「哥哥,李子好好吃喔,要吃嗎?」 蘇揭開了帳篷的小窗,米娜也趁機踮起腳尖想一窺究竟. 她越過小小的背影,看到從小窗中伸出的右手.「再里面一點點」,正當她伸長脖子往里瞧時,與突然回過頭來的蘇剛好對上眼,感到一陣心虛. 「嘿嘿嘿,已經看不到啰.」 關于凡的傳聞,之所以一天比一天還要熱門的原因,似乎就是出自蘇的身上. 「小蘇還真是會做生意呢.話說回來,凡,你今年幾歲呀?」 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的米娜,放棄打探凡的模樣,轉變了話題. 「……今年二十一,怎麼了,突然這麼問?」 「真不錯,還真巧呢,你沒有在城里開店的打算嗎?」 「不可能的,我是逐風者啊.」 雖說是位于邊境的國家,只要是能振興國庫收入與國民生活的產業,都擁有相當完善的公會,像凡這樣的逐風者工匠則是其中的例外.要從事工作,就必須得到公會的認可,遵從細部的規則,繳納一定的金額,以及,必須在公會以外的地方——也就是城鎮外做生意. 「我.說.啊——」 對于意料中的回答,米娜臉上浮現充滿深意的微笑,無視于兩人間帳篷的阻隔,向身在其中的凡眨了眨眼睛. 「我有個侄女叫做法兒瑪,年紀跟你差不多,她可是個好女孩呀,雖然以外型來看算是普通,不過很勤奮工作的.怎麼樣啊?」 「怎麼樣?就算你這麼說我也……」 「哎,就是前天我帶來的那個女孩子呀.啊啊,凡沒見到她是吧……真傷腦筋.」 「跟我和米娜比起來,那位女孩應該更傷腦筋吧.」 「不過啊……我侄女說你的聲音很溫柔,好像挺中意的樣子.挑你有空的時間就行了,跟她見一次面看看吧?」 蘇聽著兩人的對話邊啃著李子,邊在旁幫著腔「嗯,哥哥很溫柔的唷」. 「對了,小蘇.你還記得前天那個大姐姐吧?就是,栗子色的頭發編著麻花辮,眼睛大大的那個姐姐.」 蘇「嗯——……呃——……」地傾著頭,邊依序翻弄著手中的圖案卡. 「啊!就是這個,鼯鼠的大姐姐!」 心中閃過一絲不安,米娜忍不住再度詢問道. 「呃……小蘇,大姐姐的事……你想起來了嗎?」 「嗯,嗯!一點點……她眼睛大大的.」 「還,還有呢?」 「……眼睛……大大的.」 米娜一手按著額頭,歎了口氣. 「總,總而言之,凡.我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呀,跟我家侄女在一起的話,能加入聖都的公會,也可以找到可以發揮你手藝的工作.逐風而居的生活很辛苦吧?」 最後那句話,是朝著蘇說的.米娜過去也曾是一名逐風者. 希望能自由自在地過生活,誰都曾有過這樣的黃金歲月. 生長在這個城鎮上的人們,每到一定的年紀就會像得麻疹似地,都向往著過逐風者的生活.但是,只知曉城鎮中夜晚的人們,是不會知道闇夜真正的可怕之處.在荒郊野外,因來自野獸的氣息而懷抱著恐懼度夜,才會驀然驚覺到,城鎮中的夜晚,帶著屬于人群的溫度. 「蘇完全不覺得辛苦唷.」 對逐風生活沒有絲毫的不安與疲憊,她小小的笑臉抬頭仰望著米娜. 「是因為跟最喜歡的哥哥在一起嗎?」 「嗯!跟你說喔,到夏天的時候,蘇就要去另一邊,叫做自由都市的地方了.米娜阿姨有去過那里嗎?」 洋溢著與名字相同的氣息,自由都市位于大陸中央的位置,參雜自大陸各地聚集而來的人群所導入的文化和風俗習慣——可說是整個大陸的縮圖.種族,民族,國家,宗教……正因融入了所有不同的價值觀,才能成為不偏袒任何一方,無所束縛的獨立都市.在這樣一個地方,成熟的藝術與文化日漸培育,長年成為大陸各國的精神指標. 「哎呀?我沒跟你們說過嗎?我是在自由都市出生的,那兒真是個好地方.一定有醫生能把蘇的腳治好的,再怎麼說,那可是擁有最高深的知識和技術的都市呢.」 米娜已微微察覺到蘇總是坐在木箱上的理由,以及他們即將前往「另一邊」的原因.蘇的雙腿,似乎只有在自由都市才能夠治愈. 「你們出發時可要告訴我一聲呀,我會祝你們一帆風順的.」 悄聲來到此地,卻又靜靜踏上旅途的逐風者.雖生活于這座城鎮,卻仍舊擁有逐風者之心的米娜,把挽留這對兄妹的不舍話語又吞了回去. 再度空閑下來的蘇,將咬到小得不能再小的李子丟進嘴巴里,靈巧地用一根前端彎曲的手杖,將包包拉近身旁.細心地在圍裙上擦干被果汁沾濕的雙手,再將她的寶物——望遠鏡取了出來. 黃銅制的望遠鏡閃耀著沉靜的光芒,那是哥哥為了不讓整日待在木箱上的蘇覺得無聊,特地做給她的. (——嗯?) 口中翻弄著李子的果核,邊四處遠望的蘇,在往西邊延伸而去的街道上,發現閃耀著亮眼光芒的物體.她將望遠鏡拉近. (啊!) 散發出耀眼光芒的,原來是一名乘在馬背上的女性的頭發.隨風搖曳的金發,與飄揚于西方天空的光之薄紗一樣美麗. 「哥,哥——哇?」 看到這前所未見的光景,蘇在試圖叫喚哥哥時,差點把嘴里的果核給吞了下去. 「怎麼啦?」 「天,天空的『化身』……」 蘇噗地一聲把果核吐了出來,鐵錘聲並為之止息. 「……『化身』?你說像『火焰化身物語』的那種『化身』?」 「嗯,對呀.」 兄妹倆的雙親也是鍛冶工匠.正確來說不只是他們的雙親,從以前到現在,一直以鍛冶為職的代代血脈,由凡與蘇繼承了下來. 對鍛冶工匠來說,火是神聖的存在,也是創造的象征.但是,若使用不當,徹底將街道與生命燃燒殆盡的火焰,也代表了破壞的象征.父親除了將代代傳承的知識與技術教導給兩人,也數度教誨火所持有的雙面性.以幼小的蘇所能理解的說故事方式…… 由于哥哥並沒有打算出帳蓬來看,蘇哼地一聲鼓起了臉頰. 「人家才沒有說謊,是真的啦,像剛才的天空那樣,看起來閃閃發亮的人.」 那個女性毫不遜色于遍染金色的美麗天空.不只是那頭光采奪目的秀發,全身還不停地散發著光芒. 「啊啊?」 在圓圓的視野當中,那名疑似天空化身的女性打了個呵欠,手不掩口地大大張開嘴的模樣,絲毫不像神靈應有的氣息.靜下心來仔細觀看,包裹著女性的光芒,不過是她身著的鎧甲反射出的夕陽余暉. 「什麼嘛,真無聊……」 「別失望了啦,天空的化身,遲早有一天會見到的.」 「嗯,對呀.不過,她的眼睛好漂亮喔.用那麼藍的眼睛看天空,會不會看起來更藍呢……」 比起蘇所認識的天空,漂渡而來的湖水都還要深的藍色雙眸,宛如蒼玉. 「蘇的琥珀色眼睛,也跟媽媽的一樣漂亮呀. 嘿嘿,跟你說喔,蘇長大以後,就會變成像媽媽那樣的美女. 是啊……蘇也一定會變成大美女的,不過,媽媽可不是普通的美女喔,所以可沒那麼簡單的.」 「……是這樣嗎?媽媽是怎麼樣的美女?」 七年,蘇與雙親共度的歲月就只有七年.在哥哥的記憶中,殘留著自己所不知道,所想不起來的雙親的身影.在哥哥告訴她這些事的時候,總能稍稍緩和心中的寂寥之情. 「這個嘛……總而言之,她比任何人都還溫柔.」 「嗯!媽媽是個溫柔的美女.」 緊緊抱住她的雙臂,雖然有時令人感到透不過氣,但那柔軟的胸脯所傳出的溫暖,與散發出的微微香氣,都是她最喜歡的. 「不只是這樣喔.媽媽是個聰明到會愛上爸爸的女性.」 「……哥哥,『聰明』是什麼?」 「嗯……就是能清楚分辨好的事情,跟不好的事情.」 「這樣我也可以,蘇已經夠聰明了呢.」 「是嗎,蘇已經很聰明了呀——這樣應該不會一直偷偷摸摸盯著人家看,做出沒禮貌的事吧?」 「嗚嗚,哥哥就愛欺負人!」 「你也不要太誇張嘛.」 「我知道啦——」 在以前路過的城鎮中,蘇曾偷偷地觀察某位阿姨,結果被狠狠地罵了一頓.想到偶爾還會出現在夢里的阿姨,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咦?不見了?」 用力揉了揉眼睛,蘇再度瞄向望遠鏡的另一端. 「哥哥!那個人果然是天空的化身啦,她不見了?」 「……你把現在閉著的那只眼睛睜開來看看.」 臉一紅,將眼睛移開望遠鏡的蘇倒抽了一口氣. (她,她在看這邊……) 在木箱上逃也不是,躲也不是的蘇,只能低下頭去,心里暗自祈禱那名女性能夠路過此地. 「聽好啦,蘇.擁有金發碧眼的人,看起來本來就是會比一般人漂亮個兩成,你可不能就這麼被騙過去啰.」 雖然不覺得哥哥的聲音能傳到街道那端,蘇的嘴角仍微微顫抖.她抬起頭瞄了一眼,女性的雙眸依然望向這邊,並細細地眯了起來. 「喂,你有沒有在聽?想想那時候被你惹生氣,穿著華麗到嚇人的阿姨吧.不管是衣服和裝飾品都很高級,美麗,但卻完全不適合她對吧?所謂的美,其實就是協調……」 「噓——哥,哥哥,噓——……」 蘇已經沒有再度抬起頭的勇氣了,她將食指壓在嘴前,如念咒文般地重覆著「噓——,噓—」. 「嗯?你想尿尿?忍耐一下啊,等焊接好馬上帶你去……你到底吃了幾個李子啊?」 「笨蛋!哥哥你這個笨蛋——!」 頭垂得更低的蘇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拿圍裙蓋住自己整張臉了. 2 (好漂亮的紅發……那就是如火焰燃燒般的紅發呀……) 結束了巡察,相隔一個月後回到聖都的瑪迪萊茵.韋德,對來自拘謹地坐在木箱上的女孩的視線感到十分在意. 雖然也想直接問問對方,但見那女孩驚慌失措地低下臉的害怕模樣,實在太過有趣,就這麼錯過了問話的機會. 「看來還是別過去比較好呢……」 由于雙眸的顏色,擁有「蒼玉公主」別名的瑪迪萊茵,想到要在人群之中策馬回頭,對周遭的人們來說也是種困擾,因此順勢繼續往前行. 聖都的春季已過大半,增加了不少計劃將前往「另一邊」的人潮. 接續西方邊境與大陸中央區域的三條主要干道,稱為「北路」,「夏路」,「南路」. 從聖亞爾傑王國北部的山岳地帶沿著山脊往東北方向,劃過通往中央區域,大大圓弧形的「夏路」;只有在夏至時期的半個月內,能供老年人以及孩童穿越山脈.但即使如此,路途上仍伴隨著各種不同的危險,想利用「夏路」前往目的地的人們,都希望有劍士或醫生等有能力者同行,因而一同聚集于聖都. 瑪迪萊茵對于遲遲無法推進的人潮,絲毫不感到著急,反而傾耳細聽周遭的喧噪聲. 基于治安上的理由,進入聖都時有幾個相關規定,但王室與貴族則不在此限.只是,一般都經由貴族門進出,通常不會喜歡從擁擠的平民門進去.要說到例外,大概就只有韋德伯爵家的次女——瑪迪萊茵了. 韋德家在王國貴族中,可算是名門中的名門,完全比照王室應有的待遇.即便如此,瑪迪萊茵除了正式儀式以外,未曾自貴族門進出. 不像一名伯爵家的公主,個性豪爽奔放的瑪迪萊菌,人人都滿懷著敬愛之情喚她為「野丫頭公主」. 「辛苦了,聖都的和平似乎仍舊不變.」 朝肅然起敬的西門衛兵說了句慰勞之詞,瑪迪萊茵越過了大門. 「接下來,要繞到哪兒去好呢……」 她對無視于主人的輕聲低語,而直直朝宅邸方向前進的愛馬失聲苦笑. 「喂喂,不是那里啦,你還真像父親大人那樣一絲不苟呢.」 輕撫著像在抗議走錯路般,正抬頭望著她的愛馬.「只喝一杯就好了」,她辯解般地說道,邊將馬兒引往小巷. 即使太陽西沉,聖都街道上人們的活力仍絲毫未減.這也正是國家和平的象征,人群之中不見男女老幼的明顯差別,也表示這里沒有性別歧視等不當差異. 這樣的聖都之所以能夠誕生,據說是由聖亞爾傑王國之初代國王席爾特,向共同經曆建國甘苦的心腹——琴.韋德尋求「該以什麼做為國法之根本」的意見為始. ——人民之中,有大半都是女性—— 當時的西方邊境,奴隸制度仍是理所當然之事,人口買賣也被視為是合法的.理所當然,女性也遭遇到不平等的待遇.在這樣的一個時代,琴.韋德主張女性絕非物品,而是有人權的. ——王,民,奴隸,皆自母親的腹中誕生—— 而後,琴.韋德的這段話,也成為其後西方邊境廢止奴隸制度,迎接新時代到來的契機. 瑪迪萊茵在一棟老舊但精巧的建築前下馬.從女孩子們能無所顧忌暢飲的酒館中透出亮光.並夾雜著豪爽的說話聲.這時刻才令瑪迪萊茵格外感到,繼承偉大先祖的血脈是種無上的榮耀. 在進入《小貓搖籃亭》之前,她望向代替店面招牌,置于大門口旁的籠子.輕柔柔地像是會飛走的小貓們,正擠在一起吸奶. 「等一下拿起司來給你吃喔.」 對著喉嚨發出咕嚕咕嚕聲響的母貓,又說了句「我馬上拿過來給你」,她才站起身來. 「啊哈哈哈,來了來了.」 「還在想說你在回宅邸之前,會不會先來這兒露個臉呢.」 「這還用說嘛.」 《小貓搖籃亭》聚集了不少已喝得飄飄然的女子們. 瑪迪萊茵在吧台前坐下,向老板娘點了一份貓咪的起司,以及平時喜愛的葡萄酒. 「如果是杯慶祝的美酒就好啦——」 老板娘臉上浮現意味深長的微笑,徐徐將葡萄酒注入酒杯之中. 「什麼意思?」 「這次出去,是為了找到乘龍快婿對吧?」 老板娘這席話,令圍繞著瑪迪萊茵的女性們開懷地笑了出來. 「……誰呀?散布這種奇怪的謠言.這次是巡察啦,巡察.」 看來在她外出期間,事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原本就是因為不想見到最近老愛提結婚話題的父親,才繞過來坐坐的,看來真是事與願違. 瑪迪萊茵撕碎了寫上「不成立」三個大大粗體字的賭局用紙,取過了豎琴,邊彈奏邊說故事般地敘述起巡察中所發生的事. 邊傾耳聆聽故事,邊安靜地一杯接著一杯的女客們,在聽到旅程結束之時,不約而同地說出了同樣一句話. 「那,你找到老公了嗎?」 「真是,大家都喝太多了啦.」 這對即將年滿二十一歲的瑪迪萊丙來說,是個傷透腦筋的問題.這年紀別說是提到結婚,就算有小孩也都不足為奇了.還沒有決定結婚對象的公主,已經是用單手都能數得出來的極少數了. 「瑪迪萊茵,你也過來坐這吧.」 來自在內側圍坐暢飲的一群玻璃工坊女子的邀約,就如同她的救生艇般,瑪迪萊茵匆匆地移動了座位. 「那麼,現在就來舉辦瑪迪萊茵跟法兒瑪的惋惜會.」 呼出的氣息已經跟酒香沒兩樣,法兒瑪的姑媽——米娜這麼宣布著,在場的女士們「喔——」地歡呼著,一口氣飲盡了酒杯. 「……惋惜會……怎麼同事呀?」 (該不會是上了艘賊船吧?)內心打量著,望向獨自消沉的法兒瑪,似乎也只剩她一個人是清醒的,瑪迪萊茵悄聲問著. 「我……那個……」 「抱歉哪,法兒瑪.話都被我給搶先了,來,喝吧喝吧.」 法兒瑪還想說些什麼,杯子里又被米娜倒滿了葡萄酒. 女子們對疑似這場酒宴主角的法兒瑪棄之不顧;瑪迪萊茵數次被熱烈的吵鬧聲中斷問話,但當聽完事情始末時,眉峰隨即轉變為可怕的角度. 「什麼嘛那家伙!可惡透頂!」 瑪迪萊茵顯得氣焰凌人,絕口不提父親所說關于自己的親事. 「喔喔,看來你也挺進入狀況的.今夜就來個不醉不歸吧!」 對數度斟酒也感到不耐煩的米娜,將手邊裝有葡萄酒的小酒瓶往瑪迪萊茵的面前一放. 「好,那當然!話說回來,可真令人火大,就算要拒絕這門親事,也該有禮貌點呀.不是嗎?到底是哪邊的哪個家伙?我代替你好好揍他一頓!」 對怒氣高漲的瑪迪萊茵,法兒瑪慌慌張張地出聲制止. 「沒關系啦,瑪迪萊茵.而且我沒見過他的長相,所以也沒辦法告訴你,不過倒是知道他住在哪里……」 「啊哈哈哈,說到這,我也從沒見過他呀.」 法兒瑪的身旁,米娜姑母豪爽地笑了出來,而周圍的女子們也同樣地點著頭,此起彼落地笑出聲. 「誰也沒見過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到感到困惑的瑪迪萊茵,米娜大剌刺地拍向她的肩頭. 「不過啊,他可真是個好小子.工作認真,又很愛護妹妹……唔嗚,抱歉呀.我也到了這把年紀,最近愛哭得很.但真是個好小子啊……雖然一次也沒見過他,啊哈哈哈……」 擱下獨自混亂不已的瑪迪萊茵,女子們開始熱烈討論起西門外鍛冶屋那位逐風青年的話題. 「掉到河里的事情,聽說那是真的耶.」 對于米娜的報告,周遭的女子們響起「喔喔——」的回應聲. 「等一下,我也要聽,誰來說明一下!」 瑪迪萊茵叫著,老板娘見狀拍了拍她的肩頭. 「你聽過有句話叫※先醉先贏吧?」(※注:「先醉先贏」:意指先喝個爛醉的人就不必處理其後的麻煩事,故衍生此說法.) 瑪迪萊茵在酒醒大半之後,踏上前往宅邸的歸途,她從仍見人煙的大馬路策馬步上小路.淺淺地半閉上眼,沉浸在微醉的舒適氛圍中,而耳畔傳來了細碎的女孩子說話聲. (呼,吃好飽喔.紅燒河魚,松——松軟軟的芋頭,春天的蔬菜也好好吃.卡布爺爺說這是送我們的禮物,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麼啊?) 似乎有個正從附近有名的卡布爺餐廳步上歸途的小女孩,頻頻向另一人說話. 或許因為瑪迪萊茵正當微醺,所以對于就說這段話的人的年紀來說,聲音聽起來是從高處傳來,以及聲音間的距離一直都沒有縮短之事,一點兒也不感到奇怪. (呐,為什麼月亮會跟過來呢?) (那是為了不讓你變成迷路的小孩,它要幫我們照亮回家的路呀.) 小時候任何人在月夜都會產生的單純疑問,極其溫柔的聲音如此回答著. 「呵呵,倒還挺會說話的……」 有些在意起溫柔聲音的主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瑪迪萊茵睜開了雙眼. 一名似乎在哪兒見過的紅發小女孩,正抬頭仰望明月,在有著溫柔聲音的那個人背上…… (好大的月亮喔,哥哥.) 還沒來得及叫住他,背著紅發女孩的那個人消失在小徑的轉角處. 「剛剛那個人,難道就是……?」 (傳聞中的逐風者!)瑪迪萊茵執起缰繩,但,愛馬卻動也不動地仰望著明月,像順著它的視線般,瑪迪萊茵也抬頭望著月夜. ——就別做些不解風情的事了吧—— 散發耀眼光芒的明月,似乎正對她這麼說著. 「……我大概是喝太多了吧.」 呢喃著,瑪迪萊茵的臉上浮現仿若苦笑般的微笑. 3 遍及聖亞爾傑王國東側,隔絕大陸中央區域與西方邊境的「脫俗者之森」,地如其名,此地為精靈與魔族生活的原始森林,甚至不允許人類踏入. 聖亞爾傑王國第三騎士團負責監視這座森林,並且討伐現身人界作亂的魔族.與國父席爾特王一同振興王國的琴.韋德,其私人兵團為第三騎士團的前身,是個在據點防衛戰之中,能夠發揮出超乎尋常強大力量的部隊. 黎明時分,聖都東方地平線處不停閃爍著的燈台亮光,顯示著「森林毫無異常」,進入休息時間. 在仍稱得上是早晨的時刻,瑪迪萊茵在睽別一個月之後,在聖都第三騎士團軍營露臉了.像是為了逃避最近每次見面就會提起她婚事的父親,出勤時總是有堆積如山的文件等待著她. 瀏覽過入隊,轉調者的名冊,簽署了武具與馬匹裝備的訂購單,晚會的邀請則批上「因病缺席」;瑪迪萊茵因訂制的武具已完成試作品而感到高興,另外,還透過書信得知友人已訂下婚約一事. 「副將,第七騎士團長利朗大人與其隨從求見.」 不論再怎麼數,單身的公主就只剩下三個,為之歎息的瑪迪萊茵,將有著「盲眼賢者」別名的騎士團長迎進門來. 「這里就交給我吧.」她從隨從那兒輕柔地拉起了友人的手,將其引領至長椅旁. 「你也不用特地過來呀,我本來打算等等去報告的.」 對階級及年紀都長于她的利朗,瑪迪萊茵的口氣顯得相當隨性,那是因為她也十分重視兩人間從小到大的友誼. 「是我拜托你進行西方的巡察工作的,不親自跑一趟怎麼行.」 利朗沉穩的口氣依舊絲毫未變. 以收集及分析情報為主要任務的第七騎士團,先前就注意到西鄰艾爾德利亞王國近期的不明動向. 利朗預期到在不遠的未來即將掀起戰端,為了要讓戰局盡可能對本國有利而有所准備. 本來,請瑪迪萊茵前往西方不是沒有理由的,是為了調查即將成為戰場的場地. 如果是派出以野丫頭聞名的瑪迪萊茵,就算她長期在外遠行,在王國內外都不會造成不必要的驚動與刺激. 瑪迪萊茵將巡察報告書遞給隨從,沒有記錄在報告里的內容則口頭傳達給利朗,其後將話題帶到昨晚聽到的傳聞上. 「謎般的逐風者?誰知道呢,我這里倒沒有聽說過這種情報.」 「你不覺得在意嗎?任誰也沒見過他的長相呢.」 「不會有那種事的,逐風者應該都有向公會申請許可才對.」 「我記得她們說他是鍛冶工匠……啊,抱歉,利朗,我出去一下.」 當她想起訂購的防具試作品已經完成時,同時也傳來了第三騎士團長拉爾夫.韋德的腳步聲. 慌亂出門去的瑪迪萊茵,利朗打趣似地目送她離開. 蒸氣嫋嫋上升,敲錘聲不絕于耳的鍛冶屋街頭. 瑪迪萊茵在一間鍛冶屋停下腳步——敲了敲跟店主同樣頑強的大門. 「咦?人不在嗎……」 她毫不猶豫地進了大門,走過中庭,穿越內部的門扉往工作室去.工作室仍未見鍛冶師父里多的身影,只看到徒弟西諾似乎在工作台上記錄著些什麼. 「嗨,西諾.師父今天不在嗎?」 瑪迪萊茵喚了聲正埋首工作的西諾,他整個人像要跳起來似地嚇了一大跳. 「師父呢?」 「他,他去參加集會了.大概中午會,會回來.」 「這樣啊,那我就在這兒等他回來吧.」 「這怎麼行!師父會生我氣的.他說有小姐來訪的時候,要端出店里最好的紅茶招待……啊!……」 連多余的話都說出口了,西諾滿臉通紅地低下頭.任誰都對西諾有著小狗般的印象,雖有一部分是因無親無故的他被鍛冶師父里多收留且扶養,西諾總是忠實地遵從著里多所說的話,雖然由于太過于遵守,也經常導致失敗. 「別在意,別在意,跟你一樣的紅茶就可以了.我就喝這個吧.」 放在角落桌上的壺裝紅茶已經涼了,色澤也偏淡. 「我是來看跟師父訂制的盾牌試作品……」 從西諾那兒接過試作品的瑪迪萊茵,不由得臉色一沉. 「還真輕啊……我訂做的盾應該比重裝騎士團所用的還要堅固……這不是適合輕裝機動騎士團(第四騎士團)用的嗎?」 「這盾遠比重裝騎士團所用的盾還要來得堅固,不,應該說根本無從比較起.現階段騎士團所選用的劍是無法傷害這個盾的,如果是師父特別為小姐鍛造的劍還可能傷得了它,不過連續五回合都擊中的話也會折斷.」 如西諾所言,盾牌之上只留下了五道痕跡. 「真的還假的!明明這麼輕耶?」 注視著散發出青銀色光芒的盾牌,瑪迪萊茵的雙眸也顯得閃閃發光. 「真是不可思議的光輝啊,你看,如海面般波光粼粼.」 「聽說這是種叫做靛鋼的金屬.」 「這種鋼材我連聽都沒聽說過呢,是新發現的種類嗎?」 「不,那是種合金……呃……這個……」 西諾難以啟齒似地低下了頭. 「怎麼了?」 「……我被吩咐了不可以說……」 「可是,這是我的盾對吧?」 「是,是的.只是關于鋼材的事情就……」 「哎,沒關系啦.我會裝做沒聽過這件事的.看看你,別這張臉哪,我有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不,不是的.」 看著西諾臉上的不安仍未消失,瑪迪萊茵這才感到事情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師父……從制作出那盾牌之後,一直很沒有精神.總像在想些什麼心事似的,就算我出了錯他也不會大吼大叫了……師母雖然說不用管他……可是我還是很擔心……」 「是在我巡察期間發生了什麼事吧?說你能說的就好了,講給我聽聽吧.」 西諾似乎也十分想找人商量,順從地點了點頭,開始描述事情的始末. 一個月前,正好是瑪迪萊菌前往西方國境巡察的那天傍晚,一名逐風者青年前來造訪身為鍛冶公會會長的里多,這似乎就是這件事的開端. 逐風者在開始做生意之前,來當地的公會打聲招呼是必然的,背著一名小女孩的鍛冶工匠青年,也依照慣例來向鍛冶公會的會長請安,表示「希望能暫時在聖都外從事鍛冶的工作」. 對在此地土生土長的工匠而言,由于與逐風者之間的交流也大多有所利益,一般而言是不會拒絕的. 「在聖都,只要繳納所得的兩成就可以了.話說回來,你的專長是?」 里多對看起來像過著流民生活般的兩兄妹感到同情,想替他安排工作才這麼問. 「是鍋釜等日用雜貨的修理.這之外的工作,恕我無法承接.」 行了個禮,逐風者青年准備動身離開,里多卻連忙挽留. 「不好意思,可以讓我看看你的鍛冶紋章嗎?」 里多平常是不會特地確認紋章的.只要看到對方手上有火傷的痕跡,就能夠馬上判別是否為同業者.只是,正因如此,才會對這位執著于低收入工作的年輕鍛冶匠,感到不太對勁. 「喂,喂……這是……」 逐風者青年所持有的鍛冶紋章,隸屬于以擁有大陸最頂尖知識與技術為豪之自由都市的鍛冶公會.而且,還是最高位達人級的紋章. 在大陸全上不超過三十人的達人級鍛冶工匠.在西方邊境,更是只有兩名. 極為稀少的達人級鍛冶工匠.身為其中一人的里多,出聲喚著刻在紋章里側的名字. 「凡,方便告訴我嗎?為什麼挑賺不了什麼錢的工作做?」 自由都市工匠公會的達人級資格保持者,不拘職種,在任何國家都是備受爭取的人才.保障巨額的資金與特權,依情況不同甚至能受封爵位.他難以想像這樣的人會選擇從事最低階的工作,而且還是出于自願. 「爸爸跟媽媽也是這樣呀.對不對,哥哥?」青年背後的紅發女孩這麼回答. 「這是我們的家訓.」凡接口回答. 對于隔日起在西門外開起鍛冶屋的兄妹,里多似乎無法置之不理,總找些理由前去拜訪.得知凡的妹妹——蘇的雙腳不良于行之後,還帶她到堪稱王國中數一數二的魔法醫師處看診,里多的太太也准備了午餐,每天送去給兩人. 「這盾牌,就是以凡先生所傳授的鋼制成.」 西諾的話就此告一段落. 「那對兄妹,是叫做凡跟蘇沒錯吧?」 聽完這段話的瑪迪萊茵,比起盾牌,對那對逐風者兄妹的事更感興趣. 「呵呵呵,謎般的逐風者,原來是達人級的工匠啊——這可真有意思.」 「那是什麼?謎般的逐風者……」 「因為他不是躲著不露面嗎?聽說極少在眾人面前出現……傳聞炒得可凶呢.」 這次輪到瑪迪萊茵將昨夜在《小貓搖籃亭》所聽到的話,簡短地敘述一番. 「那實在太誇張了,凡先生的確很少出帳篷,但那是為了保持火爐的熱度啊.」 與設置在工作室的置地型大型火爐不同,由于逐風者工匠所使用的,是便于攜帶的小型簡易火爐,在溫度上的控管是很辛苦的,西諾極力解釋. 「真的啦,昨天我們才一起去卡布爺的餐廳吃晚餐呢.」 瑪迪萊茵昨晚看到的兄妹,看來就是傳說中的鍛冶屋兄妹沒錯. 「凡先生一點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師父啦.之前再怎麼說他都會讓我幫忙,可是現在——……」 西諾留意到站在門口的人影,硬是把話給吞了回去. 從集會回來店里的里多,一開口就是「你是說誰奇怪啦?」凜然喝道. 「真是,閑扯淡之前也給小姐端杯茶來吧……」 「咦,已經承蒙款待了呢.」 面對里多嚴峻的目光,瑪迪萊茵的聲音無從掩飾. 「這種時候,小姐的口氣每——次就會變得溫文有禮.」 瑪迪萊茵小的時候,一直覺得體型笨重又蓄著滿臉胡子的里多是個矮人.而矮人正是看穿謊言的天才. 西諾連忙跑出工作室沖泡最美味的好茶,里多這才深深歎了口氣. 「西諾跟小姐說到那兒啦?」 「基,基本上也幾乎全說了.呐,師父,可以介紹凡給我認識嗎?」 遲遲不發一語,師父的回應令她大感意外. 「可以請你忘掉……有關凡的事嗎?」 「叫我忘掉,怎麼回事?這不太像師父你會說的話.」 從孩提時候,瑪迪萊茵就把這工作室當作自己的游樂場.里多師父曾因為她太過調皮而狠狠罵了她一頓,也充當過她離家出走時的共犯.即使是現在,當瑪迪萊茵犯錯時,也會毫不客氣地訓她一頓的里多,應是能推心置腹說出真心話的好伙伴. 「我也不想拒絕師父的請托,不過他已經是個話題人物了啊.就算沒有從西諾那兒得知消息,我也打算見上他一面的.」 「是嗎,話題人物……」 正因了解瑪迪萊茵的個性,里多也屈服了,答應為凡與瑪迪萊茵互相介紹. 4 微微傳來市場喧囂聲的大樹下,鍛冶師父的太太——瑪莎,將手邊帶來的午餐俐落地分成兩份. 「來,快吃吧.我有先留哥哥的份了,你放心.」 「嗯.」 蘇率直地點點頭,用雞肉把小臉塞得鼓鼓的. 「不過,該說你哥哥是清心寡欲呢,還是不會做生意……明明有著我家那口子都能夠認同的好技術,還真是浪費呀——」 幫蘇拭去嘴角沾上的肉汁,瑪莎大大地歎了口氣. 「收費已經不是普通便宜了,還能以幫忙撿柴,汲水來抵銷帳款,這樣可不是根本沒賺頭了嘛……」 蘇聽不太懂她話里的意思,只顧大口嚼著雞肉. 「是很了不起沒錯啦,貧窮的人這麼多.自從凡來到這里以後,大家都很高興,我也希望你們倆能一直待在這兒.」 「嗯!蘇也很喜歡老板娘.你好溫柔喔.」 望著笑容滿面的蘇,瑪莎再度深深歎了口氣. 有其兄必有其妹,凡為人十分可親,而蘇更是單純率直.這樣的兩人還能順利過著逐風而居的生活,與其說感佩,不如說實在令人啞然無言. 「怎麼啦?」 蘇顯得坐立不安,突然緊緊抓住瑪莎.感到訝異的瑪莎望向周遭,只見丈夫與瑪迪萊茵正朝這里走近. 「喂,怎麼了?蘇的模樣有些奇怪呀?」 像要躲避因擔心而跑過來的老師父似的,蘇閃身躲到了瑪莎的背後. 「因為你長得太恐怖了.」 「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你這臭老太婆!」 看起來像是想躲避鍛冶屋夫婦的唇槍舌戰,蘇低下了頭,卻注意著站在一旁的女性. (是,是昨天,看向這邊的人……) 在口中散播開的甘甜雞肉味已經不知道跑到哪兒去,要吞下食之無味的東西,還費了她一番工夫. 「怎麼了呢……你這麼害羞呀.」 瑪迪萊茵蹲下身來,用手撫摸她柔軟的紅發. 「你昨天一——直看著我對不對?姐姐的名字叫做瑪迪萊茵……你不記得了嗎?」 咻地一聲,倒抽了一口氣,蘇原本想說出是她弄錯人了,但只能不停地直搖頭. 「我看到你的時候,想著『啊啊——這就是像燃燒般的紅發呀』,都看傻了呢.」 「真,真的?你不生蘇的氣嗎?」 蘇終于抬起臉來,雖然瑪迪萊茵對她還以微笑,但她卻迅速將視線轉開. 「哈哈——你做了什麼壞事嗎?」 對瑪莎這句話,蘇幾乎哽咽著抗議起來. 「才,才不是呢,蘇說大姐姐是個美人呢,真的喔.可是,哥哥說只要有藍色眼睛和金色頭發,就算是丑女看起來也會變美女……叫人家別被騙了,蘇才沒有做壞事呢.」 在嘴角禁不住抽動,無言以對的瑪迪萊茵身後,有個人正無奈地苦笑. 「哥哥應該還不至于說成那樣吧……」 瑪迪萊茵一回頭,看見身後站著一名全身濕透的青年. 雖稱不上是美男子,端正的五官,適合高挑身材的黑色短發,帶著野性的褐色肌膚,以及閃閃發亮的琥珀色眼眸. 「你就是——」 正要開口發問的瑪迪萊茵,肚子卻「咕」地叫了一聲.這才想起她從昨晚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因此五人分別在瑪莎的料理前坐了下來. 「真是的,你這女孩實在……要是跟你差不多年紀的女孩,早就羞到滿臉通紅了,沒想到你還『啊哈哈!』的張嘴大笑……」 重新認識到瑪迪萊茵的野丫頭形象,瑪莎斥責起在旁「噗噗噗」地偷笑著的蘇. 「一起跟著笑出來,是很沒禮貌的喔.」 「為什麼?蘇的肚子也常常那樣叫啊.」 「為什麼……那才稱得上是個淑女呀.下次要裝作沒有聽到喔.」 「嗯,可是老板娘不吃飯嗎?」 「……我沒關系啦,倒是你可要多吃點青菜.瑪迪萊茵,你也是啊.」 顧慮著蘇要吃的份,朝料理伸出手的瑪迪萊茵感到些許失望.她也不知道自己對凡抱有什麼樣的期待,但似乎不是如她所想,充滿著神秘感的模樣. 只是,有件事令她感到奇怪.凡左臂上所戴的皮革手套,在吃飯時仍未拿下. 「雖然知道這樣子很沒禮貌……不過我左手燙傷的痕跡太嚴重啦.」 凝視著皮革手套表面的刺繡——兩只蜘蛛相對的紋章,瑪迪萊茵回過神抬起頭來,頓時不知該回些什麼話才好. 「蘇最喜歡哥哥的左手了喔.爸爸跟媽媽也說,哥哥的左手是全大陸手藝第一棒的.」 好奇地瞬間直盯著瞧的瑪迪萊茵,有種被蘇出言相救的感覺. 料理吃得差不多時,瑪迪萊茵將果汁飲料注入杯中,遞給了蘇. 「呼……來,哥哥.」 蘇只喝了一半,就將杯子移開了嘴. 她察覺到在難得能過充裕日子的逐風生活中,這對兄妹隨時隨地都能感情融洽地互相分享事物. 「哥哥不用了,喝完那個以後,蘇去跟大家一起玩吧.老板娘,我妹妹可以暫時托你照顧嗎?」 對想若無其事地離開位子的凡,瑪莎點了點頭回應. 「你打算去哪兒呀?」 「那邊的河岸.」 蘇伸手指向遠方. 停下逗留的逐風者與商隊,互相幫忙過著生活.工作方面自然是不用說,有空閑的女子們,不分彼此地照顧孩童與傷病者.在旅行期間無法盡情玩樂的孩子們,在從城鎮的小孩那兒奪來的游戲場內,像要發泄郁悶似地從早玩到晚. 「凡,這位小姐是……」 里多苦惱著該怎麼介紹瑪迪萊茵,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繼承琴.韋德之血脈者,聖亞爾傑的至寶——蒼玉公主.他腦海中也浮現其他各式各樣的形容詞,但對不受大地拘束而生活的逐風者來說,血統或地位等辭彙都是沒有意義的.即便如此,里多依然搜尋著字詞想表達瑪迪萊茵的美好. 「我是瑪迪萊茵.」 瑪迪萊茵只單單報上了她的名字,便伸出了右手. 「我叫凡.」 劍士為了以應萬變,總會空出自己慣用的那只手.配劍于左腰的瑪迪萊茵,伸出她慣用的右手,對這份禮數,凡以淺淺相握回應. 「對于我妹妹昨天偷看你一事,希望你能原諒她.」 「我沒放在心上啊,因為,小蘇可稱贊我是個美女呢.雖然你的意見似乎不太一樣.」 凡無視于在微笑之中暗暗問道「不是嗎?」的瑪迪萊茵. 「那麼,師傅特地帶你過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是專程來瞧瞧你的長相.要是說我跟凡見過了面,米娜她們不知道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瑪迪萊茵大剌刺地笑了起來,身旁的里多無言地垂下了肩. 「那,也就沒事了吧.」 「猜對了一半.拜托,我想借助你的力量.」 為了請求技術凌駕于師父之上的凡出手協助,瑪迪萊茵直率地低了頭.但,對方卻回了句她意料之外的話. 「我曾聽說蒼玉公主武勇善戰,沒想到對料理也很拿手啊……」 「咦?嗯,呃,基本上是沒問題……」 瑪迪萊茵支吾其詞,說不出口自己其實沒下過廚. 「負責店內事務是我妹妹的工作,東西交給蘇就行了.」 「交給她,什麼?」 「鍋和釜等等……」 「我才沒有那種東西,雖然說家里是有啦……」 凡重重地歎了口氣. 「你沒聽師父說過嗎?我是專門修理食器等金屬雜貨的鍛冶工匠啊.」 「抱歉,抱歉.專程來看你的長相這說法我得道歉,所以別不高興了吧,好不好?」 瑪迪萊茵轉而向里多求助. 「凡,你就別跟她計較了吧.城鎮上女孩們,似乎也因為你的事,謠言滿天飛呢.」 「沒關系啊,我不會在意那種事的,早就習慣了.」 在長期逗留的城鎮上常有的事.對于謹慎度日的人們來說,一些瑣碎的小事就能使得心頭雀躍,凡也不是不能體會他們想稍微感受一下冒險者氛圍的那種心情. 「那,你就借我身為鍛冶工匠所擁有的技術吧.」 「我不記得剛才有拒絕過……」 「不是修理食器,我希望你能幫我制造的是武具.」 當她從口中迸出武具這兩個字的同時,凡的臉色為之一變.眼眸中的柔和神情完全消失,轉變為像是俯視著這世間般的凜凜目光. 「我拒絕.」 「為什麼?你是達人級的鍛冶工匠不是嗎?」 「那又怎麼樣?」 凡已經連正眼也不瞧瑪迪萊茵一眼. 瑪迪萊茵沉默著站起身來,將盾牌的試作品綁在樹木上,拔出了配劍.腳跟前後一跨,伏下了腰.身體已在自己的腦海中,化為一把滿弓. 「嘿呀啊啊!」 將所有力量集中于劍的尖峰,使出必殺突擊,朝盾上的傷痕刺去. 耳邊傳來劈裂的金屬聲,青銀色的盾被斬成對半.同時,瑪迪萊茵的劍也隨之斷裂. 斬裂了靛鋼所制成的盾,望著她正確刺向原有細部傷痕的本事,凡的眼中出現了笑意. 「這盾牌還不夠,需要更硬的金屬才行……你不想鍛造武具的話也沒關系,不過,如果知道比靛鋼還要來得堅硬的金屬,希望你能把那知識和精煉的技術,傳授給我.」 「……………」 對于衷心懇求的瑪迪萊茵,凡以沉默作為回應.一種參雜著怒氣與被侮蔑般的沉默. 「抱歉,凡.我之後會好好念她一頓的,你就忘了小姐剛才說的話吧.」 里多對陷入沉默的凡低頭賠不是.看見這副光景,瑪迪萊茵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出多麼越矩的話.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從師父至弟子,世代相傳承,將知識與技術帶往更高層次的工匠們,對他們而言,透過修行一一領略得來的知識與技術,是難以被任何事物所取代的.如果是追尋相同道路者也罷,除此以外的人只冀求結果的行為,無疑對先人的熱情與努力是種侮辱.許多人在精進技術的過程中奉獻生命,凡本身也立于這樣的曆史之中. 「師父,請把頭抬起來.我想她也明白的,只是,竟然需要用到比靛鋼還堅硬的金屬…」 在里多探聽適合打造防具用的金屬時,凡毫不遲疑地提議靛鋼.凡所知曉的金屬當中,兼備輕巧及堅硬度的靛鋼,最適合打造防具;而比靛鋼更為堅硬的金屬,則因為重量與延展性的問題,並不是那麼適合. 「難道,你打算與『他們』作戰?」 為何如此執著于堅硬的金屬,想到理由的凡不由得全身僵直. 「那是……托希基里,可說是擅于制造物品的傳說一族——聖工們所鍛造而成的最強不敗之槍啊.」 過去,在這塊大陸上有群著名的工匠,所制造出的逸品被贊譽為「連天上的神祇也會下凡尋求」,創造出無數傳說的奇異名匠——被稱為聖工一族的人們. 流傳至今的聖工傳說之一,就是能夠貫穿任何物體的槍——名為托希基里. 「與艾爾德利亞王國問的戰爭要開始了嗎?」 托希基里現在為艾爾德利亞王國——位于聖亞爾傑王國西鄰——的年輕國王所持有. 「我也不知道.不過,可能性相當高,所以我才提出這無禮的請求,希望能夠借助你的力量.」 「與其向我低頭,不如找出避免戰爭的方法吧.」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有誰沒事喜歡打仗的?」 即使如此,當戰爭開始時,她仍必須步上戰場.並非因為她是一名騎士,她是為了守護這個國家的人們才成為騎士. 「即使是『你』,也贏不了托希基里?」 對于里多意有所指的這句話,凡反問道: 「就算真有能超越托希基里的金屬,你不覺得也是毫無意義嗎?」 瑪迪萊茵試圖喚住凡轉身離去的背影.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意義?你回答我呀,凡!」 掠過瑪迪萊茵發梢的微風,挾帶了凡的呢喃低語. ——戰斗跟戰爭是不一樣的啊—— 「哥哥,米娜阿姨的鍋子呢?我會把它磨得亮——晶晶的,快點修好吧.」 幽暗的帳篷之中,凡答了聲「我現在就修」,將左臂上的手套脫下,卷起衣袖. 由肩頭至指尖,散發出如煉鐵般光芒的左臂. 手套所遮掩住的並不是燙傷的痕跡,而是被稱作火焰化身,身為聖工後裔的證明. 凡將從鍋子削下的金屬片放置掌中,集中意識.以精神力為糧,能自由操控熱度的手,被搖曳的火光幻影所環繞;掌心的溫度更加上升,由暗紅色轉為白黃色的亮光.在這同時,金屬片的四角漸趨圓形,化為珠狀,其後延展般地開始熔化. 調查過金屬片的熔點,色澤與延展度等成分比例後,他從材料箱中取出需要的金屬,于握拳的掌心開始精煉. 他將精煉完成的金屬填平補滿鍋底的破洞,調整厚度及形狀之後,細心地以指尖撫過細部的刮痕;待鍋子完全冷卻後,才揭開了帳篷的小窗口. 「啊——真是的,修成這麼亮晶晶的,蘇都沒有能做的工作了啦——」 凡獨自苦笑著,再度戴上了手套. 第二章小小的謊言 1 在很久很久以前,曾有過不分種族,生物們皆共同生存的和平時代.強弱無關優劣,光與闇非關正邪.一如流逝的光陰,人們都認為這份協調將不斷持續下去. 不知何時開始,因受限于種族問的框架,長久以來存續的協調出現失衡,終于導致無法修補的裂痕.強弱區隔為優劣,光與闇分割為正邪. 在這樣的時代里,聖工一族被一名聖女所率領,忽然現身這塊大陸. 聖女普雷莎莉亞,與草木言語,與風和光嬉戲,傾聽著石塊與無法說話的存在心聲. 大陸正在哭泣,為許多無謂喪失的生命.並也祈禱著,希望所有生命能和平共處,協調的和平世界能夠再度歸來. 從那時刻開始,聖工一族就展開了他們恒久的挑戰. 千名特異的名工匠們,于逝去的光陰洪流中世代傳承,使得宿于體內的神秘能力更加多樣化.在這過程之中創造出各式各樣的物品,修補時代的裂痕.但,這並沒有維持多久. 聖工一族費盡心力所制造出的物品,被作為武器與兵器使用,展開了前所未聞的激烈戰一爭.其後,被謂為《狂亂者之宴》大戰的戰火,化為惡夢,吞噬了整座大陸. 大戰時期的聖工們一心想終止這場戰爭,為了與先人制造的武具相抗衡,于是創造出更強力的防具與兵器.但那卻是個錯誤,戰爭因而更加激烈,甚至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當許多種族消失,戰火令許多人們因饑餓而死亡之際,大陸史上最駭人的慘劇終于迎向終點. 為了創造和諧,以物品來矯正不平衡的現象;因一時方便為優先,無限制地過度創造;以及,介人這場大戰之中. 犯下這三個錯誤的聖工一族,為了不再重蹈覆轍,自此不再介入大陸的曆史之中,決定就此過著隱藏身分的生活,從人前消失了行蹤,並破壞或封印創造出的物品. 過去曾存在的,傳說中的一族…… 在光陰流逝中,聖工一族的事跡不知何時被如此傳頌著. 在啟程前往聖都的人群休息之際,在西門前以自由市場作為生計的店家,以稍遲的早餐填飽了肚子,度過一段悠閑的時光. 「……唉——」 蘇瞄向望遠鏡里,小小地歎了口氣.哥哥的模樣好像有些奇怪,從昨天中午過後,似乎一直沒什麼精神.就算他裝作若無其事,蘇還是感覺得出來,哥哥敲擊出的鐵錘聲聽起來沒什麼精神. 「啊!哥哥,瑪迪萊茵小姐往這邊過來了.」 紛亂的擊槌聲,混雜著幾分焦躁.蘇愣愣地向瑪迪萊茵打招呼. 「早安,小蘇.今天也是好天氣呢.」 哥哥的無精打采,是這個人造成的嗎?她總覺得似乎脫不了關系,蘇別開了目光,朝研磨完畢的盤子吹氣. 「怎麼了?很沒精神的樣子……哪里不舒服嗎?」 像要甩開瑪迪萊茵輕觸她額頭的手般,蘇用力地搖著頭.但甩開之後,她卻又感覺深深的後悔.做出這樣動作,被討厭也是理所當然的,但瑪迪萊茵卻是以充滿著包容的笑臉面對她. 「那個,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只是,因為蘇,現在很忙……」 光是要擠出這句話就夠她卯足了全力. 「嗯,那忙完了再跟我說一聲吧,今天我帶工作過來啰.」 瑪迪萊茵邊留意老舊帳篷內的情況,邊說出了來訪的目的. 「我應該已經拒絕你的委托了吧?」 凡透露出厭惡的聲音,令蘇的身體為之一震.「啊啊,原來如此,是這麼一回事呀」,瑪迪萊茵也因而恍然大悟. 無視于凡的存在,瑪迪萊茵將帶來的銅鍋遞向蘇的眼前. 「這個鍋子用太久了,變得這麼凹凸不平.你看,很誇張吧?」 就算被拒絕了一兩次,瑪迪萊茵是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棄的.幸好家里多的是用不完的食器,在對方改變心意之前,她打算每天都來這里拜訪. 「呃……瑪迪萊茵小姐,你有做過料理嗎?」 收到她最初帶來的鍋子,蘇不可思議似地抬起頭. 「啊哈哈,那當然……」 看她一時之間接不上話,蘇「噗」一聲笑了出來.似乎已看穿她不曾下過廚的事實了. 「跟你說喔,瑪迪萊茵小姐.這鍋子只要讓它保持原狀就好了.」 厚實銅鍋的表面的確顯得凹凸不平,但那如魚鱗般美麗的凹凸狀,是被稱作敲花法特有的痕跡. 由一塊鋼材成形的敲花法,遠比熔化鋼材澆注于鑄模還要來得費工夫許多.對像鍋子這樣重視高保溫性與均等傳熱的器具來說,敲花法被視為絕佳的鍛造方式,但那也是實際呈現出工匠本事的技法. 「如果是哥哥的話,是可以把這個變得光光滑滑的……真的要嗎?」 小小的臉上,寫著「這樣好浪費喔.」 「拿回去.」 似乎從蘇的話里察覺到這點,凡從帳篷里傳出不耐煩的聲音. 瑪迪萊茵沒有因此離開,反而坐到在她身旁,蘇感到有些開心.雖然顧慮到哥哥,沒有向她說話,蘇對著研磨好的盤子微微一笑. 瑪迪萊茵也沒有向她搭話,幫害羞地湊過來的蘇重新蓋好膝上的毛毯,雖然兩人間連一句話也沒說,倒也因此萌生出如友誼般的感情. 在瑪迪萊茵忍住不知第幾次打呵欠時,蘇抽開了她的小手. 「可以借我嗎?」 緊抓著望遠鏡不放的蘇,用力點了點頭. 望遠鏡表面的精致花紋爭相齊放.瑪迪萊茵望著小小花園中相對的兩只蜘蛛,覺得這巧思似乎曾在哪兒見過,才想起了凡的手套上也有著這樣的刺繡. 「這是凡做給你的啊?」 (嘿嘿,很棒吧.)似乎是想這麼說,蘇喜孜孜地露齒而笑. 「這是小蘇的寶物對吧?」 (嗯!沒錯!)蘇以小小的身軀極力表現,令人感受到她就算用言語也無法言喻的喜悅. 「真好——我也好想要一個這麼漂亮的望遠鏡呢——」 蘇伸出了小手,臉鼓得圓滾滾的,一看就知道她想說什麼. 「我不會拿走的,你放心吧.」 呼一聲,松了口氣的蘇,好像說著「你往那邊看看」,指向遠方的樹木. 纖細的手所指的方向,有著瑪迪萊茵未曾見過的聖都面貌. 烏鴉的巢穴,在攤子頂棚上午睡的貓兒,看起來如欖蠵龜般的城牆石壁……不便于行的少女的世界,比他人所想像的要來得寬廣遼闊. 在這春天時分一窺大地夏季面貌的瑪迪萊茵,小心地不吵醒不知何時已沉沉入睡的蘇,將毛毯輕輕蓋向她的肩頭. 「蘇,這個交給你了.」 瑪迪萊茵將手伸向小窗中遞出的鍋子,她感覺得出凡情緒上的轉變. 「睡得正香呢,再讓她多睡一下吧.」 出了帳篷的凡,望見正研磨著鍋子的瑪迪萊茵雖愣了一下,看見蘇躺在她膝上毫無防備的睡臉,臉上又浮現微笑. 「呃,聽說小蘇的雙腿,已經給艾瑟琳達醫生診療過,診斷的結果是?」 擁有王國第一名醫之稱的魔法醫生,是瑪迪萊茵的恩人,也是如老師般的存在. 凡將目光從蘇的睡臉上別過,「恐怕,不太樂觀……」他無力地低語道. 「請問小蘇從出生時就沒辦法走路了嗎?」 「不,是在兩年前,好像是從她雙腿骨折時開始……」 「好像,還真含糊呀.」 「……我當時不在她身邊……」 八年前,當凡的妹妹誕生時,雙親也停止了逐風而居的日子,開始在小小的鄉下城鎮過生活.凡在蘇四歲的時候,就為了學習並取得鍛冶資格,前往大陸中央地區. 回到西方邊境已是三年後,也正好就是一年前.在那之前他完全不知道,家人所居住的城鎮因地震而崩壞. 為了試圖救出被關在起火燃燒建築物里的人們,父親數度重回火場,卻因此再也沒有回來.為了保護蘇而被壓在瓦礫下的母親,雖身負重傷.但為了不使蘇孤單寂寞,一直努力地活著直到凡重回故鄉…… 看見凡夾雜著怒氣與悲傷,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瑪迪萊茵為自己輕率的發言深感後悔.她看了一下周遭,確認沒有其他人在之後,滿懷決心地說. 「凡.請讓我診察看看小蘇的腿.」 得到凡的認可,她掀起了蘇的裙子.比想像中還要細瘦的雙腿與嚴重的傷痕,令瑪迪萊茵不禁為之皺眉. 「很痛吧,很難過吧,你一直好努力的.」 當瑪迪萊茵的手撫觸傷痕時,微微地散發出亮光,凡以驚訝與期待交雜的聲音低聲說道. 「難道……你是治愈能力者?」 以自己的生命力,治療他人傷勢的治愈能力,與修行所習得的魔法截然不同,是極為稀少的存在. 當瑪迪萊茵將掌心移向膝蓋與足踝處,蘇正好醒了過來. 「咦,什麼時候睡著的呀……什麼東西……腳好像暖暖的.」 蘇像是在陽光下打盹兒一樣,覺得暖洋洋的. 「怎麼樣?有沒有好像能站起來走路的感覺?」 蘇的反應似乎很有效果,瑪迪萊茵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稍微站起來試試看吧.」 「咦?」 「不要緊的,我會好好抓住你.慢慢深吸一口氣……來啰.」 瑪迪萊茵一松開雙手,蘇軟綿綿地幾乎就要倒下. 「……別急,深呼吸,再試一次看看.」 但是,不論試了幾次,蘇依然無法站起身. 「別再試了!你太勉強自己了.」 凡出聲制止想試著再度治療的瑪迪萊茵. 「蘇,剛剛的事絕對不能跟任何人說.」 他以異于平常的口氣跟蘇說,並向瑪迪萊茵深深點頭. 擁有治愈能力者,因其能力而導致生涯不幸的例子相當多.有過度使用能力而英年早逝的,一輩子被幽禁直至死亡等等……如果非必要,那份力量是不會在人前使用的. 「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使用力量?昨天你伸出手的時候也是.」 瑪迪萊茵的行動,二度顛覆了凡所認知的常識. 「誰知道呢,我就想這麼做.」 瑪迪萊茵本身也不清楚.她也絲毫不是出自于想借助凡的力量才這麼做的.在意識到這件事之前,她的身體,和心,就已促使她這麼做. 「你這樣會活不久的.」 「你們會為我保密,已經跟我約定好的.」 雖然給人的第一印象有些難以相處,不過凡不是那種會藐視,利用他人的人.這一點他的客人們——城鎮的女子已經如此保證了.就連三杯黃湯下肚,她們之間仍沒有任何人說凡的壞話. 「我會遵守約定,謝謝你為了我妹妹使用能力.」 對認真地說出誓言的凡,瑪迪萊茵像想說「謝謝」似地動了動嘴巴,但卻發不出聲音來.在使用了力量之後,短時間內連說話都很困難,就連回給擔心得抬頭仰望她的蘇一個微笑都得使勁全力. 「……真是,實在太亂來了.」 凡抱住雙膝一軟,驀然倒下的瑪迪萊茵,輕輕將她置于帳篷角落休息. 不知究竟昏迷了多久,恢複意識的瑪迪萊茵,在視野里看到一片晴空.要是能乘上悠然流逝的云朵,一定很舒服,她茫茫然地想著,耳畔忽然傳來未曾聽過的小女孩說話聲. 「……我認識這個人.聽說她真的是個野丫頭,所以才沒辦法嫁人的,媽媽都這樣說…… 瑪迪萊茵這才意識到,「這個人」看來指的就是自己.重振起嘎吱作響的身體,抬頭望向那方,但聲音的主人像是位于木箱的另一側,無法確認對方的模樣. 「咦——可麗蘿知道的事可真多呢.」 傳來蘇頻頻深表佩服的聲音. 「嘿嘿,我還知道更厲害的事情喲,我是專程來告訴小蘇那件事的呢.」 瑪迪萊茵不由得心驚了一下.(那個叫做可麗蘿的,到底還知道我些什麼樣的事?) 「是,是什麼?趕快告訴我啦.」 「就是啊,剛才抵達的商隊聽說載了好多動物過來,好像還有很多稀有的動物喔.之前,小蘇不是說過沒看過野狼嗎?我也是耶……小古他們說,去探險的時候會順便幫我們探聽的.」 一口氣把話說完的可麗蘿,「呼」的一聲喘口氣;而隔著木箱的瑪迪萊茵,也「呼」地松了口氣. 提供她不醒人事時的情報的可麗蘿回去之後,瑪迪萊茵才喚了蘇過來. 「啊,太好了……你剛才突然就昏倒,嚇了我一大跳.」 蘇轉過如同躺在木箱上的身體,取走瑪迪萊茵額頭上的濕布,啪地一聲放進帳蓬旁的水瓶里. 「讓你擔心了.凡呢?」 「他去河邊汲水……雖然這個也不是很冰……」 蘇用一根前端彎曲的手杖伸進水瓶,擰著撈起來的布. 「啊啊,好舒服.呐,要不要跟我去看看野狼?」 盡管放在頭上的那塊布不夠冰涼,但她對蘇就算弄濕上衣袖子,仍堅持照顧自己的那分溫柔感到舒適. 「……不行啦,你要好好休息.」 「我已經不要緊啦.別跟我客氣了,就憑我跟小蘇的交情.」 抬起依然沉重的頭部,瑪迪萊茵有些勉強地對她微笑. 「嗯——那個……瑪迪萊茵小姐跟蘇是……」 「別這樣叫嘛,什麼瑪迪萊茵小姐.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啊.我們不是朋友嗎?」 蘇原本有些遲疑的笑臉,瞬間變得亮了起來. 「真的嗎?你願意跟蘇,成為……好朋友嗎?」 逐風者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外人.也因為不像商隊那樣定期來回,要與當地人深交並不是件簡單的事. 在這一年當中,這是誰也不曾對她說過的話,瑪迪萊茵說出蘇最想聽到的話語. 「作為好朋友的證明……」 瑪迪萊茵為了讓蘇放心,摘下了一邊的耳飾,想幫蘇戴在耳朵上.但就在同時,蘇激烈地搖起頭來,甚至比先前都還要用力…… 「……我不要,蘇……不是小乞丐.」 蘇緊握住放在膝上的雙手. 蘇的笑臉實在太惹人憐愛,為了想安她的心,瑪迪萊丙不由得忘記了一件事. 逐風者就算過著如流民般的貧困生活,仍保有高度的白尊;但是,要是收回已遞出的耳飾,只會更加傷害蘇的白尊心. 「你知道嗎,小蘇,贈送青色的花,有著『我們成為好朋友吧』的意義喲.」 她毫不遲疑地說著,在緊握著的小手上,放上了青色花朵的耳飾. 「…&helli
- Apr 04 Sun 2010 21:45
馬利與我 作者:約翰‧葛羅根
- Jan 20 Wed 2010 21:43
活靈活現-第一部 作者:向立綱
【作 者】向立綱
- May 08 Fri 2009 21:53
越過她的肩,看見戀人 作者:唯川惠
越過她的肩,看見戀人